百鬼座让告诉富江的消息让富江一直都没有缓过来,做事情什么的始终都有种提不起劲的感觉,这个时候他对未来的踌躇,还有对孩子的不舍都已经升到了最高点。
他现在的情况就有点像是产房外刚刚抱到自己出生的女儿,就已经想到了他未来嫁人离家然后痛哭流涕的父亲。
他虽然还不至于直接当众哭出来,但是心里真的难受得不行。
全家轮番上来努力的想要哄好他,但是那种孩子即将远去的惆怅真的是怎么都消除不了。
这个情况仅仅只是维持到了星熊童子从大江山回来。
看到惆怅的富江他从家里人那里了解到了是因为什么直接没忍住笑出声来。
然后他从富江专门给百鬼座让修建的酒窖里翻出了一瓶不辣口的清酒,要百鬼座让做了点下酒菜后约了富江去赏花。
赏的还是百鬼座让种在富江窗户外,但是后来被五条悟故意剪坏,在时间的呵护下,又重新长好了的那棵山茶花。
红色的繁花在冬雪的映照下,显得尤其有意境。
富江看着那棵山茶花,心情又变得惆怅起来,这是他小徒弟最喜欢的花了,但是他喜欢这个花却不是种在自己的窗外,反而是种在了富江的窗外。
从百鬼座让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起,富江就能看到,小小的孩子提着有大半个他那么大的剪刀来,再拖一张凳子,踩在凳子上给这棵山茶花进行修剪。
星熊童子看着他那个眼神没有忍住笑出来说:“你现在已经到了看到让君照顾的花都开始睹物思人的地步了吗?”
富江瞥了他一眼,稍微别开一点头,他不想说话。
星熊童子还是在笑,但是没有笑出声来,他只是很迅速的烫出了两个小酒盅。
他们今天就是在富江的房间里开着窗户赏花的,但是毕竟冬天了,所以他们选择喝热酒。
星熊童子动作很快,大江山的居民熟练的掌握着所有酒的品尝方式,所以富江的那杯热酒星熊童子很快就已经烫好,并给他倒上了。
然后他把酒盅往富江面前一放缓缓的开口:“让君就在你身边呢,你不好好的珍惜孩子,还在那里幻想他走了以后的场景,呜哇,真的不知道该说你是多愁善感好呢,还是该说你杞人忧天。”
“我也知道这样不对。”富江伸手握住了星熊童子递过来的那杯酒,就那样捏在掌心中感受着他上面散发出来的热度,开口透露出来的声音听起来都觉得低沉。
星熊童子看到他那个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是很快又说:“但是咱们以前不就已经讨论过了吗,让君总有长大的那一天,他会有爱人。”
“还会有孩子。”富江接话。
“嗯……这个恐怕有点难。”星熊童子小声的说。
“为什么难?”富江却听得很清楚。
星熊童子耸了耸肩说:“虽然不讨厌酒吞,但是让君那个成长环境,他的其实蛮讨厌返祖,和供奉返祖的家族的。”
富江恍然,语气显得更惆怅了:“那个孩子就是这样,什么都看的很透彻,他知道因为有妖怪的血脉流传,所以才会有返祖家族的存在,所以他不讨厌酒吞童子,很尊敬他,但是他从根本上厌恶返祖家族,厌恶自己返祖的这个身份。”
“我还以为你没有察觉呢。”星熊童子已经喝了一杯酒,现在正把玩着酒杯笑着看富江。
“我又不是傻子。”富江小声的嘟囔了一声。
星熊童子低头把酒杯放在了他们中间的小桌子上后才说,“不是嘲笑你傻,是你的性格不喜欢这些,所以我以为你没有想过。”
富江叹了口气,倒不是完全没有察觉,百鬼座让刚回来的时候,因为担心小孩子想家,所以他专门多关注了他一段时间。那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小孩子在提到他原本家族的时候,眼神中那点没有掩饰好的厌恶。
百鬼座让和百鬼座家族现在真的是老死不相往来,对方知道百鬼座让的存在,家族也就摆在那里,明明深信家族到现在的昌盛都还是因为百鬼座让的存活,但是对方也一点都没有想要过来与他修复关系的意思。
明明是知道百鬼座让是他的学生的,就连想要通过这个孩子讨好自己获得更多的利益的想法都没有。
他们真的是双向奔赴的厌恶彼此了。
星熊童子看着富江说:“所以啊,就像是你把他当成了归处,是必须活着回来的动力,他对你不也是怀有同样的想法吗?”
富江捏了一下手里的小酒杯,然后举起来一口喝完,然后他皱着眉把酒杯往旁边放了点:“真涩。”
“嗯。”星熊童子点头,把放在中间的下酒菜往他那里推了推。
富江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菜式的咸香立刻中和冲淡了刚刚酒水带来的口感。
“我只是舍不得。”富江捏着筷子低着头,脸上出现了明显的不舍和难过。
星熊童子的眼睛睁开了点,他看着富江的眼神轻柔得不像话,他嘴角的笑容也变成淡淡的那种,他说:“咱也是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好像都变得柔软沙哑了下来。
他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来,然后伸手去揉了揉富江的头,他把视线移动到了藏外的那棵山茶花上说:“所以,在分别到来之前,我们要尽可能的珍惜现在还能相处的时间,别让遗憾伴随到未来。”
“嗯。”很小的声音发了出来,水滴落在了富江面前的榻榻米上,富江伸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
“打起精神来吧,让君应该很快就会带着他喜欢的人来到你面前介绍给你认识了,你到时候可千万不要失控啊。”星熊童子嘲笑着他。
“才不会呢。”富江小声的控诉着。“让君喜欢的,我都会喜欢。”
“哈哈哈哈……”星熊童子突然笑出声来。
眼眶下像是染上了一点红晕的富江抬起头来,不高兴的看着他,笑什么笑啊。
“你可一定要记好自己现在说的这句话啊,让君喜欢的,你都会喜欢的!”
富江不高兴的推了星熊童子一下,“我会记住的。”
到时候就算是为了争口气,见到什么样的女孩子都没有关系,他一定都会把对方好好的夸出来。
“嗯。”星熊童子点头,有富江的这句话在,他以后就准备着看热闹了。
次日大家高兴的发现,富江终于大概的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了。
百鬼座让也终于松了口气。
全家又开始为过年,开始房子的大扫除仪式。
富江坐子啊走廊上,看着庭院中茂盛的杂草,心情很微妙的嫌弃了一下,这个事情怎么说呢,他怎么感觉这次回来平安京以后,好像动不动就开始除草啊?
怎么好像隔几天他就要给自己家这个宅子的每一个院子都除除草啊?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来着?
抱着因为多年没有人使用,所以出现了蘑菇味刚刚清洗完成的被子路过的青鸟看到了他,然后没有忍住询问:“你是不想做吗?”
“倒也不是不想做。”富江有些郁闷的回头看向青鸟,然后对他说:“到那时你看,我怎么也算是拯救了几次世界的英雄吧。”
“嗯。”青鸟点头,很配合他。
“那为什么,英雄要做除草这样的工作呢?”富江一副认真想不明白的表情。
“你这不是还不想除草吗?”青鸟吐槽他。
虽然他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不希望青鸟说得这么直接,正想要怎么反驳他呢。旁边一个和青鸟音色非常相似的声音突然出现。
“因为救世的英雄有个擅长做家务也擅长使唤人的母亲吧。”
是背着竹篓的星熊童子,他背后的竹篓里放满了他刚刚拔掉的杂草。
富江看着他叹了口气,很好,很麻烦,逃不掉了。
青鸟就像是没有看到星熊童子一样对富江说:“如果你不想除草的话,我一会可以来帮你。”
“啊,这倒是不用了,家里还有其他事情需要麻烦你呢。”富江几乎是没有想就抬手挥了挥拒绝了青鸟的好意。
雪梅分配任务的时候是看每个人的能力的,没有能力的人被分配的就是单纯的体力活一类的工作。
他做饭不好吃,打扫卫生总会留点遗漏,这个没有洗衣机的时代他洗衣服又总是容易洗不干净,所以他才会被打发到这里来领取了除杂草的工作。
星熊童子其实很擅长打扫,当了大江山二把手那么多年嘛。
但是雪梅对他的分配主要是陪伴富江为主,所以他沦落到来拔杂草这个活,就是因为富江了。
“那我先走了。”青鸟看了一眼星熊童子,有种想要抢活的感觉,但是还在最后他还是没有动手,他转身抱着自己那些被子要去另一个院子里晒干它们。
星熊童子一跳坐到了富江旁边,把手上的手套摘了下来,一副很累的样子说:“真是麻烦啊,不知道要拔到什么时候。”
富江在自己的怀里摸了摸,很快就摸到了一个橘子,然后拿给星熊童子看:“吃吗?”
“嗯。”星熊童子点头。
富江开始剥皮,边剥边说:“没事的,雪梅就是找点事情给我们做,等回头我放神火烧一下就可以了。”
神火主要的是考验使用者的精神能力,只要控制得好的话,完全可以在不伤害到其他的植物的情况下清理庭院。
只是留在地下的根烧不掉,等春天以后就又会被唤醒了。
“雪梅叫我们拔杂草就是为了不想等春天他们还会长出来吧。”星熊童子吐槽。
富江正在撕橘子的筋络,他将先撕干净的那一半橘子掰下来递给旁边的星熊童子。
星熊童子接过,富江就懒得再撕剩下的筋络了,一瓣一瓣的掰开放进自己的嘴里。
然后他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他纠结的看着手里的橘子,怎么看起来都黄透了,但是吃起来还是酸的呢。
“怎么了?”星熊童子看着他对那橘子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好笑的询问:“是橘子酸吗?”
“嗯。”富江不高兴的点点头。
星熊童子稍微侧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笑着问:“现在还酸吗?”
“就算你亲我该酸还是酸的。”富江抱怨。
星熊童子笑出声来,把自己手里的橘子塞进了嘴里,咬破后再舌尖尝到那种酸涩后整个人也抖了一下,但是他却还是笑着说:“没事,咱陪你一起酸。”
富江被他逗笑,骂了一句:“笨蛋。”
然后两个人就那样互相嘲笑着,吃完了手里的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