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舍兹扔下了朱樉跟四十八部的头人跑出去了老远。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了官道尽头,朱樉摩挲着下巴上的胡须,这是他思考时特有的习惯。
“为什么会叫奢香夫人,而不是香香夫人呢?”
这个问题令朱樉百思不得其解,他走到那群倮倮头人的人堆里,一连询问了好几个倮倮小伙,急的朱樉连后世的普通话都蹦出来了,可惜那几个倮倮小伙连他问的是什么都没搞明白。
前世下乡扶贫的时候,有当地的少数民族干部做他的向导和翻译配合他工作自然会很顺利。没想到今生今世的他居然会在语言问题上犯难。
看见他四处碰壁,刘淑贞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卷起裙摆走了过来,对着朱樉说道:“秦王殿下,你们汉人的江淮官话在这里没几人听的懂,你要是说的西南方言,他们或许能够听懂一些。”
因为前世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年代,朱樉一直忽略了语言的差异。因为二十一世纪的人们即便是不会说普通话,至少绝大部分的人是听的懂的。
朱樉深有感触的说:“看来南京普通话的普及任重道远啊。”
刘淑贞作为一个女土司,虽然不知道普通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南京官话,她还是知道的。
因为京城里来的钦差都是操着一口南京官话来宣读圣旨,耳濡目染之下,刘淑贞自然能够听的懂一些。
听秦王的口气,是要在贵州等地推广南京官话。这个想法令刘淑贞觉得有些荒诞,她壮着胆子对朱樉说道:“秦王殿下,我们祖祖辈辈都在大山的寨子里面生活,真没有学南京官话的必要。”
刘淑贞虽然是布依族,可是她去世的丈夫是苗疆最大的土司。她的话可以代表了当地很大一部分人的态度。
前世下乡扶贫时,朱樉遇到过不少跟刘淑贞观念一样的老年人,哪怕是政府花了大量的资金在镇上的扶贫点修建了房屋送给他们。
这些老年人都不会搬下山来生活,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想象不出来大山外面的世界会有多么的精彩。
朱樉微微一笑,仿佛想起了自己前世参与扶贫工作时的情景。他语重心长地对刘淑贞说:“大山里的生活的确如世外桃源般宁静而美好,但这只是表面现象罢了。实际上,山里的道路崎岖难行,交通极为不便。这种与外界隔绝的状态,和真正意义上的与世隔绝又有何异呢?”
说到这里,朱樉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刘淑贞身上,似乎能看穿她内心深处的想法。接着说道:“我想,你们寨子里一定有许多年轻的男女,心中都怀揣着一个梦想——去看看大山之外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景象。毕竟,每个人都对未知充满了好奇和渴望。”
刘淑贞听着朱樉的话,思绪渐渐飘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的她还只是个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怀着满心的憧憬和期待,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出了大山。当时的她,无非就是想亲眼看一看山外那个陌生而神秘的世界。
如今回想起来,那段经历依然历历在目,宛如昨日发生一般。刘淑贞不禁感叹时光飞逝,同时也深感朱樉所言极是。或许,真的应该给年轻人一个机会,让他们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一想到这里,刘淑贞的内心犯难,这件事并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决定了。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朱樉出声打断了。
“咱们这么多的人就在这大太阳底下干晒着也不是个事儿,有什么话,等咱们先进了城再慢慢说也不迟。”
朱樉笑着对刘淑贞说,刘淑贞点头答应,小宋诚躲在身后紧紧拽着母亲的裙摆,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望着他。
朱樉露出大白牙给了他一个和蔼的笑容,向着小宋诚轻声问道:“你想骑马吗?”
“诚儿,殿下向你问话,你作为臣子要如实的回答。”
小宋诚看着他不敢说话,在母亲的鼓励下,才壮着胆子用力的点了下头。
朱樉将小宋诚拦腰抱起,轻轻放在了马鞍上。然后才脚踩着马镫翻上了马背,朱樉有点遗憾,这年头没有相机跟记者,不然可以记录下这‘民族大团结’的一幕。
他双手环绕在小宋诚身前牵起了马缰,嘴里‘驾’的一声,战马向着贵阳城门的方向奔跑了起来。
也许每个小男孩心中都有一个骑马打仗的梦想,身下的马儿如离弦之箭般撒开蹄子狂奔起来,四周的景物如电影倒放般不断后退。宋诚感觉自己仿佛飞了起来,他兴奋地张开双臂,大呼小叫起来。“哈哈哈,娘亲你快看,这马儿跑得跟风儿一样快呀!”
自从丈夫离世后,年幼的宋诚就变得沉默寡言。此刻看到朱樉怀里的儿子重新绽放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刘淑贞心中百感交集,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想起朱樉尊贵的秦王身份,她茫然失措,不知道这对她们这对母子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
看着朱樉拐带别人女土司的儿子进了城,沐英冲着他的背影竖了一个大拇指,他扭头向着后面的一帮淮西子弟说道:“什么叫反客为主,这就反客为主。”
深知朱樉性格的李景隆很是赞同,以表叔的无耻程度,第一步先白捡一儿子不说,下可就要鸠占鹊巢了。这两个漂亮的俏寡妇恐怕会难以逃脱表叔的魔掌。
朱樉进了城以后,没等后面的其他人。他低头向怀里的宋诚询问道:“小诚,你知道土司衙门怎么走吗?”
因为承袭的是父亲的官职宣慰同知,土司衙门相当于他的半个家。对于回家的路,宋诚当然知道应该从哪里走。
“王爷叔叔,土司衙门应该在内城中间的西边。”
经过刚才的独处,朱樉发现这孩子虽然外表木讷,其实相当的聪明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孩子有些自闭。
朱樉没计较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带着宋诚向土司衙门那边赶去,因为他要求证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