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偏殿都在回荡着他的咆哮声。
“这个逆子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把咱当成猴耍。”
朱元璋气的手都在抖,他咬牙切齿道:“咱要是不将这逆子扒皮抽筋,实在难解这心头之恨。”
看着情绪激动的朱元璋,徐达跟朱标对视了一眼。
两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令徐达不解的是明明就在刚刚,朱元璋还在念叨着远在贵州的朱樉,结果下一秒就开始喊打喊杀了。
就好比上一刻朱樉还是老朱口中的小甜甜,下一刻就变成了隔壁的牛夫人。
朱元璋前后反差如此之大,让徐达有些猝不及防。
徐达暗道一声“家门不幸”,谁让朱樉这个祸害是他的大女婿呢?
徐达只好硬着头皮问:“还请陛下保重龙体,老臣斗胆一问这秦王在信上所言何事?竟然惹得陛下如此生气。”
朱樉虽然是他的女婿,但是身份地位比他高的多。因此在正式场合,徐达都是称呼朱樉为秦王。
朱元璋一把将信纸塞进了徐达怀里,没好气的说:“看看你这个不孝女婿,他竟然敢跟朕讲条件说要重组安民军。”
说完,朱元璋稍显不解气,又骂了一句。“这小畜生包藏祸心,分明是想造咱的反啊。”
徐达这才听明白来龙去脉,他在心里暗骂:好你个朱重八,念着秦王好的时候,就是你的好儿子。出了问题就成了我徐天德的不孝女婿了。
徐达拉下老脸,刚想帮女婿美言几句,让皇上消消气。
结果角落里传出几声,“老畜生,老畜生……”
差点没把徐达吓出一个好歹来,朱元璋一听,居然有人敢骂自己。
他的脸色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朱元璋握紧了拳头,发出几声脆响。
他紧咬着牙,蹦出几个字。“是谁这么大胆?咱要灭了他的九族。”
黄狗儿一看大事不好,连忙跑到角落里。他从矮凳上提出一个鸟笼,原来刚才发出声音的是一只鹦鹉。
那只鹦鹉个头很大,身上的羽毛是彩色的。
被黄狗儿提出来的时候,鹦鹉还在张着嘴叫嚷:“灭了他的九族,灭了他的九族……”
黄狗儿吓的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他不停磕着头求饶:“万岁爷息怒,奴婢这就将它拿走。”
朱元璋发现刚才跟他对话的居然是一只鹦鹉,他脸色一黑,对着黄狗儿说道:“把这只扁毛畜生送到御膳房去给朕蒸了。”
说完,朱元璋又觉得这样的惩罚还不够解气,“不行,把这扁毛畜生直接下油锅,朕要吃它的肉。”
朱元璋小时候也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没少上树掏鸟窝。他领着汤和、徐达、周德兴还拿过弹弓打鸟。
几十年没有吃过鸟肉的朱元璋,看着这么大一只鹦鹉身上的几两肉,朱元璋的嘴角登时流下了两行清泪。
他咂了咂嘴,对着还跪在地上的黄狗儿踢了一脚。“狗奴才还不去把它给朕油炸了。”
黄狗儿哭丧着脸,说道:“万岁爷,这只八哥是秦王殿下送给新丰郡主的礼物。郡主喜欢的不得了,一会儿放了学,郡主还要过来逗着它玩了。”
朱元璋一听这只鹦鹉是大孙女养的宠物,他脸上的怒气顿时就消了。
他跟变脸一样,一下子变得和蔼可亲。朱元璋摆了摆手,说道:“既然是万福养的,你就把它放在朕的御案上吧。”
黄狗儿提着鸟笼刚准备要走,他的身后就传来了洪武皇帝的声音。
“找一块布给它蒙上,朕看到它就来气。”
朱元璋恨不得将这只鸟给油炸了,可是这只鹦鹉的毛色十分稀有。
到时候,要是找不到一模一样的替代品,他老朱岂不是成了孙女心目中的坏爷爷吗?
朱元璋只好把鹦鹉犯的错算在了二儿子头上,他对黄狗儿又说了一句。
“去告诉邵质,秦王疏于管教,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邵质就是礼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
“奴婢遵旨。”黄狗儿领命而去。
旁观了全过程的徐达感到哭笑不得,别的皇子跟藩王都是赏赐不断,唯独他这个女婿俸禄已经被皇上克扣到了洪武二十年。
作为朱樉的老丈人,徐达不得不站出来为女婿说几句好话了。
“陛下息怒,老臣觉得这只八哥实在怪不到秦王的头上啊。”
朱元璋抱着手冷哼了一声,“这只扁毛畜生是那个逆子送来的,这笔账当然要算在他的头上。”
徐达的脸上满是无奈之情,民间常说“老人上了年纪以后,会变成老小孩。”
看到皇上跟着一只鹦鹉斗气,徐达顿时觉得这句话说的实在有理。
将朱樉那封信看完了以后,徐达对朱元璋说道:“启奏陛下,以老臣之见,秦王信上所言倒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经过鹦鹉的打岔,朱元璋心中的怒气消了不少,他向徐达问道:“天德,你的意思这逆子的提议并不全是私心吗?”
徐达点了下头,他解释道:“倭寇能在东南沿海横行,皆因东南的卫所互不统属,各自为战。最主要的是我大明开国十六年,南方近二十年都没有发生过战事了。”
徐达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南方的卫所武备早已荒废,如果用这样一批人去平定倭患,短期内很难看到成效。因此,老臣建议将安民军的老卒为班底组建一支备倭军。”
近二十年的时间,明军的主力早就换了一代人。跟朱元璋一起打天下的开国功臣主要镇守北方,防备着漠南、漠北的鞑虏。
朱元璋作为开国君主,马背上打天下的帝王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之所以不同意朱樉的意见,主要还是心里在闹别扭。
徐达刚一说完,原本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朱标开了口。
“魏国公的意见,请恕儿臣不敢苟同。”
听到这话,朱元璋望着眼前的大儿子,问道:“标儿,你是不是觉得你二弟的提议是别有用心啊?”
朱标很想说是,但在老爹的面前,他这个当大哥的必须要保持兄友弟恭的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