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朱文正告别了以后,朱樉回房小睡了一会儿。
他迷迷糊糊醒来之时,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朱樉伸了一个懒腰,眯着眼睛朝门口望了半天才看清是正主找上门来了。
“英哥,你来了怎么不直接叫醒我啊?害你苦等了好半天,我这个当弟弟的真是对不住了。”
来人正是沐英,沐英咧着嘴笑道:“不碍事的,我也是刚来不久,看你睡得正香就没有上前打扰。”
朱樉猜到了对方的来意,他随手套上了外衣,走到边上拉过来两把椅子。
朱樉向沐英招呼道:“英哥过来坐吧,以后直接叫醒我就行了。”
沐英坐了下来,他那张憨厚的脸上透露了一丝拘谨。
“小弟,我家那两个小崽子实在是不成器,听说昨天晚上他们两个冒犯到你了,我这个当哥的替他们向你赔个罪。”
朱樉摆了摆手,“都是自家兄弟用不着这样客套,英哥,你是来拿这个的吧。”
朱樉从桌上拿起沐春和沐晟两兄弟画押的卷宗,直接一把塞到了沐英的手上。
在来之前,他想过了千万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朱樉没有半点讨价还价,直接就把沐家的把柄又送回了他的手上。
看到手上的卷宗,沐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愣住了。
“小弟,你这是?”
朱樉一脸笑呵呵的,对沐英解释道:“昨晚的事儿,不过是我跟两个侄儿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顺便告诉他们做人不能三心二意的道理。我这个长辈怎么可能会和他们这些晚辈一般见识?”
听完他的话,沐英心中五味杂陈,他一脸复杂的说:“当哥的说一句实话,你手上攥着这个把柄对我来说,无异于头上悬了一柄利剑。那两个小崽子耍小心机冒犯你在先,你用这柄利剑来要挟我,为兄是不会怪你的。”
“你现在这样不计前嫌,反而让我这个当哥的自感无颜面对你。”
朱樉无所谓的笑了笑,今天早晨跟朱文正谈话时,他就想清楚了。对于沐英这种知恩图报的人来说,实在没有必要弄一个把柄在手上时时刻刻威胁别人一家老小。
反正等到沐家那两个小崽子掌权的时候,他有的是办法收拾沐春和沐晟两兄弟。
“虽然你现在不姓朱了,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好三哥。自家兄弟开开玩笑倒是无伤大雅,要是弄巧成拙就不美了。”
没想到朱樉这样的大度,害得沐英在路上想好的一大堆说辞,全部都噎到了肚子里了。
“小弟,以后要是有用的着你三哥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就是了。但凡三哥有半点推辞,老天爷会让我不得好……”
沐英朝天举起三根手指发起了毒誓,朱樉直接上前打断了他。
“三哥,咱们兄弟之间这样发誓赌咒的话就大可不必了。这点小事儿,我为难你发毒誓。要是传出去的话,我这个当弟弟真没有脸面做人了。”
沐英的脸上满是感动之情,朱樉对他说道:“对了,大哥跟着水师营就要在中午出发了。三哥你跟表哥一起去送送驴儿哥吧。”
朱文正跟李文忠、沐英三人从小在一个大院里面长大,三人之间的感情一直都很深厚。
听到朱樉这样说,沐英没有推辞。
“那我先去找保儿哥,一起去码头送驴儿哥出征。”
朱樉默然点头,沐英将卷宗往怀里一揣,他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在沐英走后,朱樉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三国演义》。这是他每日的睡前读物,《三国演义》这本书的中间夹着一张信纸。
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御下之道在于恩威并重,以利诱之,再示之以威。”
这是当朝太师,韩国公李善长的笔迹。
朱樉终于明白了朱元璋为什么会在最后几年里,等不及了要随便找个理由干掉了李善长。
在大明立国以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李善长这个人都扮演着帝师的角色。
可以说草民帝王朱元璋身上的帝王心术一半来自于自学,另一半就是来自于李善长。
老朱要干掉李善长的原因无非是两个,一个是李善长的身子骨很硬朗说不准哪一天就会变成司马懿之辈。
在司马懿发洛水之誓以前,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年近八十、行将朽木的老人通过一场宫廷政变就动摇了曹魏三代人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天下。
可以说司马懿射出去的一支箭直接跨越了千年,箭头正中了李善长的心窝。
另一个原因,就更简单了。李善长这个人是一个不亚于道衍和尚姚广孝的危险人物,他可以辅佐出洪武大帝,难道在朱元璋入土之后,还活着李善长不会培养出另一个草头天子来撬动老朱家的江山。
看着李善长的字迹,朱樉自言自语道:“可惜韩国公现在身陷勿论,要是能跟他每日痛饮几杯,再坐而论道岂不妙哉。”
要是能在有朝一日,能看到刘伯温跟李善长这两个死敌和好如初,那就更加妙不可言了。
沐英找到李文忠之后,两人一同马不停蹄的赶去了码头。
见到朱文正以后,沐英一脸激动道:“大哥,小弟直接把那个东西给我了。”
“没有附加任何条件,就直接给你了?”
朱文正一脸讶异,在他心里,朱樉可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没想到现在居然改了性子,他早上去找朱樉的时候,表面上闭口不提。实则一直都在试探朱樉的神色,生怕他有哪一点不高兴。
看到朱樉笑容满面的模样,朱文正这才怂恿沐英直接去找朱樉。
沐英直接点了点头,“就是因为小弟没有提条件,才弄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这小子可一直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他居然没有提半点条件。今天的这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
对于朱樉抓住沐家的把柄这件事,朱文正是乐见其成的。因为沐英这个人对义父朱元璋是绝对的忠心,到死都不会轻易动摇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