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兮看着眼前化为人形的龙犀，有种即熟悉又陌生的复杂感觉，心中有诸多疑虑，可一时不知该如何问起。
    龙犀笑道：“你不用太过惊讶。在这之前，我确实认为自己只是一头略通灵性的契约兽。可就在刚才，我获得了前世的意识和记忆，并得佛尊点化，这才得以进化如斯。”
    “前世？”今兮想起了刚入佛殿时看到的那些浮动人脸，那张龙犀的脸定是他的前世了，问道，“那前世的龙犀和千面佛到底是什么关系？”
    龙犀回道：“当年，我是佛尊座下的第一战将。在‘万佛之战’中，我为佛尊挡下致命一击，这才奠定了战斗的胜利。佛尊为了纪念我，将我的残元化为他的千面之一。”
    他说的“万佛之战”正是今兮适才看到的交战场景。
    只听龙犀又补充道：“‘万佛之战’表面看起来是诸佛为了正统而战，实则却是这群伪正之徒觊觎佛尊手里的‘太初图腾’！”
    “太初图腾？”今兮想起了在霖海中时看到“无量陀罗”吞噬的意识中都和这个图腾有关，看来也是受了千面佛的影响。
    讲到此处，龙犀的表情有些咬牙切齿：“幸得佛尊实力通天，将万佛尽数击退，并建立起了自己的佛国。可惜祸起萧墙，佛尊座下‘鹿神’造反，并勾结了西方毒邦的力量将佛尊残杀。
    佛尊临死之际，将‘太初图腾’印入其中一张人面中并送入佛道轮回，而我则守护者佛尊坐化后的力核也进入了往生。这一世，我便成了一头异兽，常年守在‘灵音洞府’中，最终等来了你，将佛尊的信念传承下去。”
    听了龙犀的讲述，今兮回忆起当时借着“雪里红”的酒劲，神魂阴差阳错进入那个神秘的洞府，降服龙犀得到力核的事情，一切似都在冥冥之中。忽又问道：“既然我得了传承，那我得进一步了解千面佛，他那个‘观千面而成佛’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功法？”
    龙犀解答道：“你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极为深奥的‘观想之法’，起码需要‘天阶帝魂’以上程度的魂力作为支撑方可成事。佛尊窥测‘光阴线’近千年，见识古往今来无数英豪，最终选定千个生灵，以观想来复刻他们的外形、灵魂和功法。
    所以在对战之时，佛尊可以任意变换不同的人脸，并使用他们的智慧和功法，这才能够常年立于不败之地。”
    今兮惊得倒抽一口冷气，当初他就大胆设想过这颗力核的妙用，可以通过人皮集结千种功法于一身，没想到在龙犀口中得到了证实，不可谓不震撼。
    “不过，佛尊的力核在轮回的过程中被削弱得厉害，所以当你得到它的时候，已降到青色品级，需寻找合适的机缘为其重塑才是。”龙犀一阵感叹唏嘘。
    听了那么多，相麟烈又问道：“同入轮回的还有那个‘太初图腾’。当初千面佛选择了哪张人皮？”
    他只知道图腾最后一次是出现在天君今昨非手中，甚至今昨非就是因为这个图腾惹祸上身，最终惨遭放逐。
    龙犀愁道：“佛尊逆天而行折回世间，付出了不少代价，其中记忆就有残缺。他已不记得当年把图腾给了谁，但脑海中依稀有个女子的脸庞。他把这段意识传给我了，不如就辛苦天命画师根据佛尊意识的描述，画出来看看？”
    “如此甚好。”相麟烈已迫不及待金笔在手，顺着龙犀传来的意识指引在虚空泼墨作画，不久便呈现出一张清丽又魅惑的女子脸庞。
    今兮瞧了不由一惊，随即祭出“河洛川御”，发现这画面中的女子不正是集结了二女神像的长相特质？
    “龙犀，能否带我们回到佛殿的入口，我应该能找到对应的人脸。”今兮急切道。
    龙犀却道：“回到入口不难，只是那里只记录每张人脸的名字。如果你没有激活出力核内对应的人皮，是无法获取更多的信息的。”
    今兮执意道：“至少比一无所知要好。”
    重回入口处的殿堂，今兮在千张人脸中不住穿梭，终于找到了那个女子，“歌令”二字清晰可见。
    “这‘歌令’是名字还是某种称呼？”今兮疑惑地看向龙犀和相麟烈，两人都闻所未闻地摇了摇头，他也只能先记下这个名字，待以后再找机会侦破。
    龙犀宽解道：“至少我们现在能断定，‘太初图腾’与这女子有关，且又和‘河洛川御’关联甚密。适才这‘河洛川御’又吞噬了‘无量陀罗’的不少意识，相信我们对此充分消化后，一定能有更多发现。”
    此时，三人感到突如其来的震荡，似乎“无相摩诃”遭遇了某种怪力一般，正在发生扭曲坍缩。相麟烈看向上空，发现之前进入到此处的海底通道已然断裂，不由骂道：“这妖植又在发什么疯？！”
    “霖海”之上，整片海域赤潮惊飚，猛浪乱珠崩空。兰畹儿瞧着眼前的突发狂乱皱起了眉头，一脸责难地瞪着幽鼎：“你又在捣什么鬼？”
    幽鼎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容道：“今兮不负所望，收获颇丰，我只是在渔翁得利而已。”
    “放肆！”兰畹儿身化青芒扑上，素手轻巧地斩开怒涛骇浪，直逼幽鼎面门。
    幽鼎浑然不动，依然笑道：“今兮正在那海底妖植的体内，而那妖植全然受我的控制，你确定和我动手不会间接伤到今兮？”
    兰畹儿这一掌真可谓收放自如，恰好在幽鼎面前三寸处停下，寒霜俏脸怒极反笑：“那我现在就去把那妖植开膛破肚，让你满盘皆输！”
    说罢，纵身入海，如同灵动游鱼一般疾速探底，很快便进入了那满是藤蔓的巨植世界。
    “今兮，我是畹儿，你能听见吗？”兰畹儿极力地呼喊，在海底冲出一条条声波气旋。
    毕竟在不确定今兮具体方位前，她还不敢盲目开杀。
    “无相摩诃”内的今兮立刻感应到了寸许兰花的异动，道：“畹儿，这妖植实力通天，莫要硬拼。现在我和霖海的连接已断，注定无法回来，但我发现此处又与另一个空间相连。我试着冲击周遭空间之壁，你看看可有异常之处。”
    空间震荡更剧，三人放眼至空间的最外层，发现其在不明怪力的作用下不住扭曲，只怕下一刻便要崩溃。
    于是三人同时出手，向着空间之壁扭曲最为严重的诸多点进行打击，外界的兰畹儿看见周遭的巨植周身频繁地亮起霹雳般的闪芒。
    “有佛尊在此，任何人都摧毁不了这里。那驱用怪力之人，看来只是想压榨我们，夺取我们在此处得到的成果。”龙犀冷静分析，又向着一块巨大坍缩打出惊天一爪。
    海域之上，幽鼎浑身黑气袅袅，指尖攒动着冥炎黯纹并徐徐点向下方深海：“一切资源都将尽归我手，待我重掌九幽大权，再来给你们封侯加爵，哈哈哈——”
    说罢，身前冥涛怒放，天际跟着黯淡如墨，俨然便是九幽绝学“伐心无影”。
    眼见着整片海域被幽鼎的一指搅动而起，今兮三人顿时感觉到巨大的空间压力，幸得有相麟烈和龙犀与自己通力协作，尚能支撑一阵。
    兰畹儿则被狂乱的暗流不断蹂躏，在渐渐不支之际终于发现巨植的一处躯体猛地暴出一团猛烈的光漩。
    “幽鼎休狂，看我如何破你的局！”兰畹儿浑身青光大盛，硬是顶住了多方暗流的夹击，强行忍住喉口翻涌的血气，缤纷瓣雨携着凌厉锋华向着光漩处奋力刺入。
    “这……”幽鼎感到指尖传来强大的阻力，而且这阻力的属性竟也源自九幽，不由大愕，“怎么可能？今兮身上竟有九幽的传承？！”
    他意识到是自己刚才的一指激发出了今兮体内的潜力，此时与自己的幽冥之力相融，令自己无法寸进。
    再看“无相摩诃”内，今兮受幽鼎的指力侵袭，身前暴出一团血练，可随后便有澎湃的冥炎从伤口处喷薄而出。
    潜意识驱动下，今兮施展出了来自“玄冥之泉”的力量道蕴，直将天际一处打出了一个旋涡状的空洞。
    在兰畹儿的密切配合下，光漩处猛地喷出一条贯向未知前方的通道，接下来她便看见有三条人影极快地在通道中疾走。
    她奋力地呼喊今兮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音。她又试图向光柱靠近，却始终无法拉近距离。
    “骗子！好不容易找到你，又要失之交臂了吗？”兰畹儿急得哭泣起来。
    今兮伤得不轻，一直都在全力奔逃，外加光柱隔绝外界的关系，自然没有听到兰畹儿的呼声。
    就在感觉自己筋疲力尽之时，脚下突然一空，随后便疾坠下去，就此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今兮在浑浑噩噩中醒来，还未睁开眼便听到耳畔都是各类嘈杂的说话声。
    “他就是当年参战‘寻殇园’之战的‘主星’？怎么看上去如此羸弱？”
    “别瞎说。能够驱动‘修蛇’尸体作战，大杀‘冥墟饕餮’，你做得到？”
    ……
    “都给我让开！”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顿时噤声。
    今兮吃力地睁开眼，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长须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