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诃的“神道”因违背天道,所以对钟离轩的“天命之躯”产生极大伤害。
加上钟离轩还主动承受了神性带来的摧残,无疑伤上加伤,目前处在十分危险的境地。
“只要是能用的方法,你们便放心大胆地用吧。”
或许有心理作用的缘故,得知自己情况极糟后,钟离轩感到所有的伤处都暴发了出来,就此在疼痛中昏死过去。
云氏姐妹看着钟离轩如此惨状甚为心疼,想到当年在“行书巷”的友谊以及对方给予过自己的帮助,无论如何都要将其医治好。
东来天居,饮誉阁。
云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舞袖,但舞袖对此却有担忧:“你想用‘中黄池’来救治钟离轩,但这池子中纳入的‘中黄之河’的力量仍旧暴虐,未完全吸收干净。而钟离轩本就伤重垂危,只怕他根本承受不住。”
此节云裳自然清楚,但她有自己的考量:“‘天命之躯’损伤,一般方式治愈不了。钟离轩和太宇的亲密度极高,这‘中黄池’或许能对他产生奇效。甚至,他还能帮助‘中黄池’达到状态圆满,以此互相成就。”
舞袖唯有点头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有考虑到。如今钟离轩的情况不能再拖了,便放手去做吧,我这里有件宝物你拿去,或有帮助。”
随后云裳便火速将钟离轩转移至“中黄池”所在的“东来福地”,算是天居内的一处密地。
只有舞袖修炼的“龙骧宝气”才能打开福地入口,云裳来前被赠予一丝。
看着眼前湍急的金色池水,云裳深吸一口气,向云岫道:“开始吧。”
于是二人手捏法诀,同时向着池水一引,一道法纹于激流中幻化而出。
彼此作用下产生一股磅礴之力,顿将钟离轩牵引起来,将其缓缓沉入池中。
池水顿时咆哮起来,钟离轩的衣衫尽数被撕裂无形,后在其血肉和神魂上霸道冲击。
钟离轩立刻从昏迷中痛得惊醒过来,无尽斑斓乱彩与周遭疯狂冲撞。
整个池水似被激怒一般,那道法纹跟着剧烈跌宕,已到了崩溃边缘。
“法纹一碎便会失控,我们得稳住。”
云裳和云岫及时出手,不住地加固法纹,间接地也感受到池内的暴乱,均被震得吐血。
无论二女如何努力,都赶不上法纹被破坏的速度。
于是只能祭出舞袖给自己的宝物,喝道:“太虚印!”
只见一尊盘有九龙的金印悬浮在上空,阵阵金龙虚影向下灌溉,强行将法纹给稳住。
同时,金池的暴动亦受到压制,并向着钟离轩簇拥过来。
而钟离轩的脑海中跟着浮现出众多星体造型物质,竟一眼便能看出正好三千之数。
三千太宇。
钟离轩发现这三千太宇分别如同一苹眼睛看着自己,而后便听到嘈杂的交流声,他惊讶于太宇竟如生灵一般能够讲话,而且自己完全能够听懂。
“他怎么伤得那么重啊?如果‘天命之躯’就这么毁了,我们存在的意义便没有了。”
“太宇承寰宇而生,又与天命息息相关,我们能够救她。”
“救他就是救我们自己,大家不要犹豫了,一起动手吧。”
……
钟离轩有九幽传承,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他根本不害怕死亡。
但这副身躯太珍贵了,即便能通过九幽重生,但“天命之躯”将不复还,所以钟离轩必须坚持下去。
正胡思乱想,三千太宇相继亮起和煦之芒,蔚为壮观,后光芒齐齐向着自己投射过来。
“是‘太宇精华’。”
钟离轩对这个东西太过熟悉,此时他感到这些“太宇精华”如鱼归海一般渗入自己体内,完美地填补着自己身躯的每个破损处。
所有的痛楚在此时一点一滴的消散,紧皱的眉头也因此渐渐舒展。
云氏姐妹早已香汗淋漓,她们看到钟离轩这边终于有了起色,同时会心一笑,脸上的伤疲之色一扫而空。
云裳更是惊奇地发现,池水的色泽变得更加纯净饱满,更有一种蓬勃的道蕴之气扑面而来,显然这池子最后的瑕疵亦被填补。
“这番治疗需七七四十九日方能完成,我们便不打扰他静养了,去看看惜泠姑娘那边情况如何。”
云裳收势,携着云岫退出此地。
惜泠的难处并不在于伤势,毕竟她拥有了“生命之王”的全部修为,恢复力着实惊人,灵丹妙药和疗愈功法对她来说不过是辅助。
可麻烦之处在于惜泠的神性和人性之间又在发生激烈的斗争,着实令其痛苦不堪。
“莫在尘世流连太久,吾等盼你归来。”
说话的是个男声。
迷迷糊糊间,一个沐浴在强芒下的朦胧身影出现在惜泠眼前,对自己轻言相诉。
“你是谁?”惜泠问道。
那人笑道:“待汝之神性完全复苏,便能知晓这里的一切。然尘世记忆便将不复存在,二者只能取其一也。”
“那我又是谁?是洛神吗?”惜泠继续追问。
那人似摇了摇头,不再接话,消失在了惜泠的视线中。
……
“惜泠从来就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名字,所以你也绝不可以自私地活着。贪恋尘世会成为你最大的罪孽,请快点清醒过来。”
此时说话的是个女声,看身影非常优雅。
“你又是谁?为什么你们都要左右我的想法?”惜泠有些崩溃。
“没有人为难你,一切都是宿命,你会懂的。”那人说完后,又消失在惜泠眼前。
“那你便告诉我,何为命?为何不能改天换命?你不要走!”惜泠声嘶力竭。
……
惜泠悚然惊醒,眼神迷离而空灵,身上更是冒着不染俗尘的超然光芒,她整个人如同入定一般,令人不敢迫近。
云氏姐妹看得手足无措,急忙唤来舞袖。
“这是‘神照之象’!”舞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凡人修真至化境,有望突破桎梏而羽化成仙,这是众所周知的修真成神的路径。但惜泠姑娘不同,她是先天圣灵,此刻是受到了‘神’的感召,所以身上出现了这层用于蜕变的光芒,称之为‘神照之象’。”
云裳的心情非常复杂,问道:“所以,惜泠姑娘将步入神道了吗?”
神性无情,如果此事为真,不知道钟离轩该有多伤心。
舞袖无奈地摇了摇头:“‘神照之象’一般会持续一段时间,待光芒散去,如果惜泠姑娘还在这里,便是她尘世的执念取胜。若她到时已不在,便是选择了另一条路。”
哀叹声在屋内响起。
时光匆匆而过,钟离轩终于迎来了出关之日。
感受到福地传来异动,云氏姐妹及时赶到。
只见池面冲起一道金色水珠,如同潜龙腾渊问鼎苍穹。
后池水渐渐退去,现出一具结实完美的男子身躯,散发着令女子神往的魅力。
云岫害羞地赶忙背过身去,云裳虽以手遮面,但还是忍不住透过指缝看上两眼。
钟离轩发现了云氏姐妹,也觉得自身不妥,急忙以阴阳之火编织出衣衫,后接住头顶上方的“太虚印”,恭敬地呈至云裳面前。
看着对方调皮的表情,钟离轩作不知道:“此物亦是‘太宇神器’吧?还你。”
云裳快速调整状态,别提有多自然,笑道:“当然啦,兄长就是凭借此物入圣的。也正是有这宝物,顾天北这厮才不敢随便犯我们。”
钟离轩向云氏姐妹表示感谢,又问道:“惜泠的情况如何?”
云氏姐妹心里一突,来此之前,惜泠的屋内仍旧“神照”未散,所以大家都不清楚最终的结果。
云裳选择实言相告,并宽慰道:“我觉得我们应该相信惜泠姑娘,这世间如此美妙,又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她是不会放弃的。”
“我去守着她。”说罢,钟离轩已消失无踪。
“哎!”云裳唯有付之太息。
云岫却在此时揭穿道:“姐姐,你好不害臊,竟然偷看别人。”
云裳却不以为然:“看几眼又不吃亏,难道你不想看?”
……
惜泠屋前,钟离轩沉重伫立,他不知和惜泠说了多少话,谈及过往,谈及心声。
钟离轩知道得不到对方的回音,但还是不厌其烦地说。
“你问我,愿不愿意帮你重现‘花间度’。我自然是十万分的愿意,甚至‘花间度’可以成为只有我们二人的家。前提是,你不能离开我。”
说着说着,钟离轩潸然泪下。
舞袖来到钟离轩身边,拍拍其肩膀安慰道:“你大伤初愈,不好生休息还这般伤怀,可别辜负了我们对你付出的汗水。”
钟离轩摇头道:“如果我的‘重生’便是与她的‘离别’,那又有何意义?如果‘神’真的要抢她走,我便以我之力‘屠神’!”
情绪正激动,屋内原本和煦的光芒突然动荡起来。
钟离轩的心也跟着怦然疾跳,他看着眼前随时都会消散的光芒,急得快要发疯。
但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就像一个懦夫一样。
只会等待,只能愁苦,烦到极处唯有哭泣。
“惜泠,不要走。”
钟离轩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
此时,屋内的光芒正一点点地暗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