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闻言,目光有点遗憾的扫了眼黎夏手中的杯盏。
她这人虽俗,爱财爱权。
却也不知怎么染上了清流公子的那一套,竟爱上了品茶。
尤其对那些极其珍贵的好茶,格外的喜爱。
曾一度痴迷。
“太后娘娘,你手里的那杯碧螺春,此刻的温度最好,味道也最为鲜爽,再不喝就凉了,茶一凉,可就变苦了。”
红莲开口提醒了一句。
她是想喝,喝不到。
她倒好,这么好的东西,她就这么干放着,简直是暴殄天物。
红莲感到一阵肉疼。
“哦?看来姨娘很懂茶?”黎夏轻轻抬了下眉,看了看红莲。
不得不说陈徳宣还真是艳福不浅。
原主她娘当年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求亲的世家公子都快把将军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奈何黎菀菀却一个都没有看上。
偏生招了陈徳宣这么个负心汉凤凰男为赘婿。
最后导致自己郁结于心,郁郁而终。
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继室陈氏摔到了半老徐娘的年纪,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可在她那张脸上,依稀能看出陈氏年轻时的风采。
如今的新欢红姨娘,亦是花容月貌,年轻的脸蛋,肌肤吹弹可破。
黎夏注意到红莲的眸光时不时的就要望向她的手。
她垂下眼皮,看到了手中的茶盏。
红莲说道:“略懂一二。”
“这盏茶我还未喝过,姨娘不嫌弃的话,便给你尝了。”黎夏启唇说道:“我不是很喜欢茶。”
她解释了一声。
黎夏说话的同时,眼尾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的陈氏。
她在听到黎夏所言后,手猛地绞了下手中的手帕。
“不行!”
陈氏跨出一步,大声的说道。
黎夏挑了挑眉,“碧螺春是好茶,但对于不懂茶的人来说也是浪费,不如索性给了红姨娘,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自己倒要看看,陈氏会有怎样的说辞?
她又该如何自圆其说?
黎夏抬起了眼眸。
“太后娘娘,这是我特意给娘娘泡的,再转手给红莲妹妹也不太好。”陈氏动了动唇道。
自己不是不舍得这杯茶,而是……
这次是好不容易盼到的机会,失去了就失不再来了。
“碧螺春是没有了,但我那还有其他的好茶,妹妹可以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取来。”
陈氏开口说道。
她希望这样可以打消她们的想法与念头
“不用那么麻烦,太后娘娘也说了,她不喜欢喝茶,也省的姐姐再去麻烦一趟。”红莲看向了黎夏手上的茶盏,扯着唇道:“太后娘娘不喝也是浪费。”
有上等的碧螺春在前,再好的茶,她也提不起兴趣了。
“姨娘不嫌弃便给你了。”
黎夏将手中的茶递给了红莲。
“那奴家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过太后娘娘了。”
为了一盏茶,红莲朝着黎夏福了福身。
由此可以看出,旁人是酒鬼,酒痴,她完全可以算作茶痴。
陈氏见状,动了下唇想要阻止,可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她此刻若不让红莲喝,众人必定会生疑。
陈氏垂下头,看似平静的脸上内心早已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知所措。
红莲低下头,轻轻的抿了一口手中的茶盏,期待已久的醇香在口腔内发散,鲜爽的味道让她爱不释手,迫不及待又喝了几口。
好茶的滋味就是不同凡响。
她眯了眯眼,一脸享受的表情。
陈氏看到事已至此,她也放弃了挣扎。
茶水红莲都喝下了,自己还能有什么办法?
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有反应。
红莲与自己一样,皆来自于烟花之地。
药效一发作。
她必定会察觉到的。
为今之计。
陈氏必须使出浑身解数,把红莲早点撵走。
这样就算她有所怀疑,自己也能撇清嫌疑。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陈氏烦恼至极。
“今日是妹妹的好日子,喝了这杯茶,红莲妹妹就快快回房吧,莫让老爷久等了。”陈氏佯装镇定。
新婚夜的合卺酒里面一般都会加一些助兴的东西。
待红莲喝下了酒。
她自己也分不清她的反应是因茶水而起,还是因酒水而起。
红莲掩嘴笑了笑:“姐姐的大度,妹妹望尘莫及,竟能心甘情愿将夫君拱手相让。”
她可真会装。
明明都气到抱恙了。
还要装作从容大度的模样。
“妹妹说的是哪里的话?”陈氏皮笑肉不笑道:“自古男子为天,女子为地,地以天为主,老爷喜爱妹妹,妾身自然愿意看到老爷高兴。”
装模作样而已。
搞得谁不会似的。
她逢场作戏的时候,红莲还是个黄毛丫头呢。
世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子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红莲要不觉得陈徳宣年纪大,活不好。
自己拱手相让又如何?
“红莲妹妹,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快些回你的院子吧。”
陈氏看到红莲把那杯茶都喝干净了,她的语速有点急。
红莲蹙了蹙眉。
她总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可是又说不上来。
“姐姐,太后娘娘是客人,你把客人一直留在你的院子,不太好吧?”红莲动了动嘴道。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
她喝了陈氏这儿的茶,语气都不知不觉的放柔了些许。
“夫人这里好生热闹。”
“老爷。”
“见过老爷。”
陈徳宣突然到来。
陈氏垂着头,朝他福了福身。
红莲仗着自己独受宠爱,丝毫不顾及周围还有人,她直接和陈徳宣撒娇,肆无忌惮的倚靠在他的怀里,身子像没有骨头支撑似的。
陈徳宣同样旁若无人的搂着红莲。
两人走完一切仪式,他就一直在堂屋招呼着宾客。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脱身,回到喜房没有见到人,激动的心瞬间都凉了。
有一句老话是这样说的。
男子到了八十做新郎,心里也是激动的。
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
陈徳宣早就急不可耐了。
到了房间,看到空无一人的屋子,犹如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凉水,直接透心凉。
什么冲动在那一刻都没有了。
———
东方旬邑把小禄子支走后,他走到一处隐蔽的小巷,谨慎观察过无人后,他唤出了暗卫。
“皇上。”暗卫曲膝跪在地上。
他双手抱拳,恭敬的垂着首。
“嗯,起来吧。”东方旬邑抬了抬手,轻启薄唇道:“朕不方便进去将军府,你进去探一探里面如何了。”
他开口叮嘱。
其实。
东方旬邑主要想知道的无非是黎夏的消息。
不过自己却不能直接说出来。
“是,皇上。”
暗卫接下了东方旬邑吩咐的任务。
他翻墙进了将军府。
“不好了,不好了,姨娘偷人了!”
“啪!贱人!”
小厮敲锣打鼓引来了府上的众人。
红莲受到惊吓,从梦中醒了过来,她一睁开眼,灯火通明的场景映入眼帘。
她看到自己的身侧躺着一个俊俏的少年。
他们身上皆不着寸缕。
陌生的屋子里围满了人。
红莲早已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女,眼前的这一幕,她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对于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她眉头紧蹙,既然想不起来了。
红莲的头痛的不行,脑子里面像一张白纸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
很快。
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陈徳宣走进房间,二话不说扬起手狠狠的甩了红莲一个巴掌。
“老爷……”
他使出了大力,没有一丝怜香惜玉。
红莲的嘴角被这一巴掌扇的开裂了,她的嘴里尝到了腥甜的铁锈味。
她知道,那是自己的血。
红莲张了下唇,想要与陈徳宣解释,刚动了一下唇瓣,就牵扯到了嘴角的伤口。
她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贱人,我究竟哪里对不住你,你要做出这样的事?”陈徳宣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红莲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想要的,我都满足了。就为了纳你为妾,我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你还要我如何?你竟然还不知足,竟敢做出偷汉子的行径,胆子大到,直接在我们的新婚之夜,你就做出了这等伤风败俗的事。”
他的胸膛气得剧烈起伏。
他对红莲是有喜欢的,否则也不会为了纳她进府,做了这么多。
她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咎由自取。
是他活该。
竟敢妄想红莲这个青楼女子可以彻底从良。
“老爷,你听奴家解释,奴家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红莲紧紧的捂住身上的被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当场走光了。
她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一个陌生少年的身侧?
“老爷,请你明察,奴家是被冤枉被陷害的,老爷,你一定要奴家。”
红莲给不出解释,她只能一个劲的央求陈徳宣可以信任她。
陈徳宣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此刻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红莲的话。
“来人,把这奸夫淫妇给我装笼沉塘。”他愤怒的发声。
像这样不守妇道的女子,就该处以如此刑罚。
也让那些不安分的人好好瞧瞧。
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是。”小厮和侍女们垂着头。
“慢着!”
黎夏开口制止了下人们的举动。
“奴才参见太后娘娘。”
“奴婢参见太后娘娘。”
众人看到黎夏的身影,纷纷退到两旁,让她可以从中间走进来。
“太后……”
陈徳宣看到黎夏的到来,目光闪了闪。
他觉得脸上没光。
黎夏快速的看了眼床榻上的两人。
她知道红莲喝下了被下了料的碧螺春茶,可对于现场发生的这一切,她并不知情。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红姨娘怎么……”黎夏用心声在心里问着系统。
该不会这件事情是陈氏一手安排的吧?
毕竟她藏进府里的这位小倌本来是给她准备的。
系统开口回道:“宿主,此事和陈氏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黎夏听到系统的回答,她的眼神有点诧异。
竟然和陈氏没有关系。
这倒是出乎自己的预料。
可是如此一来,事件走进了胡同口。
黎夏没有一点头绪。
她继而问道:“既然和陈氏没有关系,那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一件事总要有有始有终。”
“宿主,你请稍等一下,我查一下看看。”
系统说道。
本身它的职责只需要好好看着黎夏做任务就行了。
至于任务中的其他人。
没有特定的事件和上头的吩咐,系统都是不管不顾的。
“老爷,出什么事了?”
陈氏也被府上的动静给吵醒了,她裹着一件外衫,撞见眼前的一幕,她同样被惊了一跳。
怎么会这样?
她亦百思不得其解。
不久之前,陈徳宣叫离开黎夏后,陈氏也就没有办法跟她商量了。
红莲那个时候是跟着他们一起离开的。
那时她的状态还好好的,不至于出现这样的情况呀。
而且就算红莲药效犯了。
她的身边不是还有陈徳宣吗?
“太后娘娘,这是我的家事,娘娘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陈徳宣看了眼黎夏,开口说道。
黎夏回道:“家事我可以不管,但动用私刑这件事情,皇帝登基时,已经颁布了圣旨,昭告天下,必须废除私刑。”
东方旬邑登基的那一日,发布了一个大赦天下的赦文。
除此之外。
或许是受小时候的影响。
他顶着重重压力,还是彻底废除了女子不贞就要被浸猪笼的这条规矩。
东方旬邑当初提及这件事的时候。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无不例外都是持反对意见的。
在他们看来。
必须要存在这种刑罚,才能约束女子的行为。
在这个男子为尊的时代,没有一个男子会同女子去换位思考。
他们可以批判女子不贞,却从不要求自己也守住贞洁。
东方旬邑不顾大臣们的反对,执意把这条刑罚给废除了。
刑罚确实是废除了。
但还是有许多人屡教不改,在自己的府上偷偷摸摸的动用私刑。
“老爷消消气,想来太后娘娘跟老爷说这些,也是为了提个醒。”
陈氏在一旁充当起了和事佬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