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缈一脸无所谓，“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太后看不惯她，她也看不惯太后。
    井水不犯河水最好，要是真斗起来，不一定谁斗的过谁呢。
    春喜羡慕她的洒脱。
    “那这话，劝还是不劝？”
    不劝，忤逆了太后。
    劝，同皇上离心。
    劝或不劝都是错。
    苏缈继续拿起瓜子嗑。
    “劝，当然要劝。”
    不劝怎么能让他想起凤琳琅呢……
    -
    慈宁宫。
    太后闭着眼睛假寐，宫女在替她捏肩。
    看着十分惬意。
    杨柳回来，说了苏缈的态度。
    “苏贵人一口就应下了。”
    太后缓缓睁开眼睛。
    “还算聪明，但也别妄想哀家会因此而改变对她的看法。”
    后宫的女人，她一个都不喜欢。
    重臣之女，她会装出疼爱的样子。
    但那些没有后台又生不出孩子的妃嫔，太后没一个有好脸色。
    杨柳静静的站着，她总觉得苏贵人身上有一种后妃都没有的气质。
    就是洒脱，感觉什么她都不在乎。
    不在乎地位，不在乎宠爱，当然，也不在乎太后是否喜欢她。
    -
    晚膳之时，
    宣帝一如往常般，来了九华殿。
    一同用膳了这么多天，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苏缈也活泼了许多，见到他会跟他滔滔不绝的讲些之前的事情。
    跟他在民间遇到的凤琳琅一样。
    神奇的是，她们讲的事情也都大差不差，都是乡野生活和从小听到大的奇闻异事。
    不过今天，宣帝查出了一丝异样。
    此刻苏缈坐在他对面，神情低落。
    即使是跟她说话，她也只是勉强回应几句。
    宣帝喜欢听她讲话，仿佛能抚慰他千疮百孔的心。
    “菜不合胃口？”宣帝问。
    苏缈心不在焉的摇头，“很好吃。”
    宣帝抿唇，既然她不想说就不问了。
    饭后，宣帝拿了本书在看。
    但注意力全在苏缈身上。
    苏缈欲言又止，最后下定决心扯了扯他的衣袖。
    宣帝放下书，叹了口气，拉着她一起坐下:“你终于肯说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还没开口，苏缈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宣帝一愣，有些不知所措，赶紧替她擦眼泪。
    “谁欺负你了，跟朕说。”
    他脸上带着一丝愠怒。
    苏缈摇头，眼泪继续翻滚。
    宣帝沉着脸，“李义，给朕滚进来！”
    苏缈连忙拉住他，“皇上，别。”
    宣帝缓和了脸色，耐心问，“那你说怎么了？”
    苏缈哽咽着，抽抽搭搭的开口。
    “皇上，您，您别一直，一直在我这里了……去，去别的，娘娘那吧。”
    闻言，宣帝面色一僵。
    又是这个场景，这张脸。
    不过记忆中的人没有哭，反而一脸冷漠。
    让他以为，她真的想把他赶去别的女人那里。
    宣帝手指僵硬的扶上苏缈的肩。
    “这话……是太后让你说的吗？”
    苏缈不说话，哭的更狠了。
    答案不言而喻。
    宣帝仿佛触电般的站起来。
    所以，五年前，琳琅让他雨露均沾并非本意，一切都是太后的意思。
    是他误会琳琅了……
    宣帝突然紧紧攥紧胸口，密密麻麻的疼从心口泛出。
    他红着眼，猛的转身离开。
    春喜见了，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主子，皇上怎么走了？”
    看见苏缈脸上泪意未尽，更慌了。
    “怎么了？皇上骂你了？”
    苏缈恢复正常的表情，随意擦了擦眼泪。
    “演戏而已。”
    春喜松了口气，没真哭就好。
    “你总这样，小心皇上再也不来了。”
    苏缈拍了拍她的肩，一脸老成。
    “就是要这样，皇上才更加忘不了我。”
    春喜不懂，她只是一个小婢女，不懂男女之间的弯弯绕绕。
    宣帝走出九华殿，心神不定的朝祈延殿走去。
    “皇上，您怎么出来了？”
    李公公连忙跟上。
    看见他走的方向，大惊，快步上前，
    小声道:“皇上，太后的人还在后面。”
    上次皇上就当着太后的面去了祈延殿，他不认为太后这次还能忍。
    宣帝一愣，恢复了些理智，他面无表情的转身去了宣明殿。
    进去后一个时辰，宣明殿熄灯。
    太后的人默默退下。
    与此同时，换了身衣服的宣帝从后门出来。
    他神情悲伤，越走越快。
    是他误会琳琅了，是他亲手把琳琅推了出去……
    心上仿佛有一把钝刀，一点一点的凌迟着他的心。
    李公公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把门关上吧。”
    皇上今夜，不会再回来了。
    这样的情景，五年来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
    皇上心中的悔意，就是用惩罚自己来减轻。
    降温了，夜里凉，祈延殿更凉。
    但他一件披风都不带，固执的走进黑夜里。
    寒风刺骨，宣帝像是感受不到寒冷一般。
    如今身上的寒，比不上五年前琳琅的心寒。
    宣帝终于走到了祈延殿，他伸手推门，不知为何，却有点退缩了。
    伸了几次手都不敢推开。
    宣帝把头靠在门上，脑海里想起了五年前的点点滴滴。
    要是他没把琳琅带进宫，或许琳琅会无忧无虑的生活一辈子。
    长命百岁，一生安康。
    而不是……在最美的年华逝去。
    五年前，他微服私访至一处偏僻小道。
    不料遇到了烧杀抢掠的土匪，随行的侍卫同他走散。
    他跌跌撞撞的跑进山林里，浑身是伤的在山林里待了一夜。
    体温越来越低，身体越来越乏力，可还是没人找到他。
    就在他心里升起一阵绝望之时，
    遇到了出门采药的凤琳琅，
    而她，就像一束光，突然闯进了他的世界……
    思绪回拢。
    宣帝贴着门无力的坐下，缓缓抬头看向天空的月亮。
    同那天在山林里看见的好像……
    带着绝望的，寒冷的月亮……
    ……
    九华殿。
    苏缈盖上厚厚的被子，暖呼呼的躺在床上。
    她知道，宣帝又去了祈延殿。
    冻不死他。
    苏缈嘴角带着不屑的笑，以为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就能洗清身上的罪恶吗？
    不可能！
    他将带着对凤琳琅的愧疚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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