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娘子说过要我们在春季赶在筑城完毕前再次出塞,卑失部还会让利再卖给我们一批牛羊马匹,”
裴彻又问道:“一名胡人斥候,从定北城到云门关外需要几日?”
“六日便至”
“若是胡人大队骑兵几日能到?”
“照着胡人骑兵的配置,十一二日足矣!”
裴彻听完章十八的回答,突然大声怒吼道:“裴沉烟糊涂啊!”
章义听到裴彻突然失态,不由得转身看向裴彻,问道:“四娘没从塞外回来,你如何还要说她糊涂?”
裴彻此刻也顾不上周边还有闲杂人等,下马对章义说道:“借着修筑定北城的名头,将大量军资偷偷运往定北城中,缩短了准备的时日,加之胡人上马为兵,下马为民,大量修筑定北城的胡人顷刻间就能变成一支攻城拔寨的大军。”
章义听完后,突然又联想到那张纸条,不由得呆呆地说道:“长孙氏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裴彻赶忙说道:“加紧备战,若是我们一番猜想都是错的,自然是好事,若是猜对了,恐怕北地就要生灵涂炭了。”
章义说道:“我要给北庭军节度使郭守义去一封密信示警。”
裴彻点了点头,但是又说道:“去信固然是要的,但是凭胡人进攻万余北庭军精锐防守的云门关,哪怕他们有十万人也不成,就怕有人做内应。
而且这个内应最好的人选就是郭守义麾下的将领!”
章义深吸一口气,随后说道:“还要尽快派人去塞外把四娘接回来!”
裴彻摇了摇头说道:“让常五派人去往定北城与四娘汇合,留在那里,到时说不定能带来一些有用的消息。”
章义有些犹豫,说道:“我有些担心...”
裴彻看了章义一眼说道:“既然你当初让她去了,便不要想了,现在我们没时间想那些了,若是你真的挂念她,等她平安回来,娶了她,不要让她在外奔波劳碌便好!”
章义看着裴彻一副极为认真的样子,怔住了,他似乎也从未想过自己跟裴四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自从在平虏城除夕与她相识后,两人的相处便如同一汪清水一般,没有什么波澜。
裴彻说完这番话后,章义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裴四娘的存在,习惯了总有一个女子常在云州的大小事务与生活中出现,并给予自己极大的帮助。
想到自己竟然是那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傻子,章义愈发后悔当初答应裴四娘随商队出塞,更是对当日在长门关让裴四娘带着一小队老卒堵截大队敌军的行为感到后怕。
裴彻看着愣在原地的章义,便走上前去拽住他的袖子说道:“你还在这里愣着干嘛!赶快回城中加紧布置,四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至,我们须得争分夺秒。”
章义被裴彻一拽,猛然惊醒,点了点头,便又吩咐章十八尽快与城中牧马监以及畜牧司交接,便与裴彻骑马返回了城中。
返回后的章义暂时将脑中的一团烦恼暂时抛诸脑后,对常五说道:“派向塞外的人手务必可靠,另外,再给我接着深挖刘平,我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长孙氏的密谍。另外,把现在谍报司的主要刺探方向,放到北庭军身上。我要尽快知道北庭军内部是否铁板一块。”
随着常五领命离开后,章义迅速走到职方司用时一月绘制的一副巨大沙盘面前,对裴彻说道:“召回各军主将,重新选择要地屯驻,将凤县之战受伤的本地士卒全部派往乡下担任里长,以便危机之时结寨自保。
再就是命令凤县的铁矿加快开采,军器监移至凤县后,就地打造军械,先以防骑所用的长兵旁牌与强弩为主。至于给郭守义的粗铁,先以牛羊充数,等军械足够再行给付。”
裴彻将章义方才说的几项在心中简单梳理一遍,又说道:“大魏朝堂、南陈、西蜀、并州这几方的势力都需要时刻关注,我们不能保证这些势力中,就没有掺和一手的。”
章义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我们没有那么多密谍可以使用,只能优先探查一个方向,若是都要去盯,必然顾此失彼。”
裴彻却突然问道:“从军中挑选精锐老卒,只需得知各方军中动向即可,若是他们有兵马调动,我们总能从中推敲出一二。”
章义点了点头,然后又指了指定襄郡说道:“定襄今年秋收收成不错,而且此次凤县一战,并未动用多少定襄府库中的粮草,让他准备一半用作军粮,再从云州城府库中调拨一部分,凑够四万人半年之用。”
裴彻道:“只是这些,暂时应该够了,剩下的,就看常五麾下的密谍到底能不能坐实刘平是长孙氏密谍之事,然后进一步证实我们的猜想。”
.......
数日后,常五再次出现在了刘平面前,此时的刘平仍然只能无力地靠在墙边,但是身上许多地方已经结痂。
刘平虽然看着平静,但对于常五的畏惧依然不自觉的透露了出来。
常五扯出一个非常渗人的笑容,蹲下对刘平说道:“说说看,你是何人?”
刘平张嘴缓缓地说道:“我是南陈密谍。”
常五把一本刘平非常熟悉的风俗杂记放在刘平面前,说道:“你不妨猜猜看,我是否知道你纸条上所写的那些字到底是何意。”
刘平想要低下头,却被常五一把扭住下颌,强行抬了起来,刘平脸上的不安一览无余。
常五嘿嘿笑道:“你何不说出来?”
刘平脸上表情几度变换,最终咬了咬牙说道:“我并非长孙氏密谍,是裴氏密谍。”
常五伸出手,手中放着一块手绢说道:“我在城中仔细挖了挖,发现这云州城中竟然有个叫巧奴儿的,在东边坊市做半掩门的生意。”
刘平看到那块手绢后,突然一改之前平静甚至带有畏惧的模样,用尽力气想要去抓面前的手绢,却被常五一脚踹到墙角。
常五随意地揉搓着手中的手绢,对跌坐在墙角口吐鲜血,却面色狰狞的刘平说道:“一个死士,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爱上一个做皮肉生意的人,你知道吗?我只花了一贯钱,又答应多带着老兄弟们光顾一下,就从她嘴里知道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
比如你本来不姓刘,而姓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