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秦州城,昨夜失火的馕饼铺子门口,一队武侯正灰头土脸地收拾水车水桶,一队民夫正在坊正的带领下清理一片狼藉的街道,不时还有围观的百姓在一旁窃窃私语。
“也不知那卖馕饼的傻子去了何处,铺子里走了水,也不见踪影。”
“要不然说他是傻子呢,就他这的馕饼用料最实在,还只卖十个钱。不过也可惜了,这铺子没了,怕是以后吃不到这么实惠的馕饼了。”
许久后,匆匆跑回来的硕鼠推开围观的人群,看着自己已经烧成焦炭的铺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有好事者在他身后说道:“傻子,现在才赶回来,是趴在半掩门的肚皮上起不来了?”
有人附和道:“怕是去晚了被别人捷足先登,忘了浇灭馕坑里的火了吧?哈哈哈哈哈”
有人觉得这些人说话太过,就反驳道:“都是街坊邻里的,嘴上留点口德,傻子来这的几个月,谁没吃过他家的馕饼?这么实惠的馕饼还堵不住您那张缺德的嘴?”
“你管我作甚?我要如何说,还需你这直娘贼在这聒噪。”
很快,后方围观的百姓便纷纷吵了起来,只是傻子却当做没看见,哭了一阵子便跑进气味刺鼻的铺子中。
不一会,硕鼠就拎着两个烧得焦黑的馕饼走了出来,也顾不得脸上的灰尘与泪水,傻笑着冲周边的武侯民夫和人群作揖,然后说道:“谢谢各位武侯与街坊伸出援手,馕坑还在,我隔几日修缮一下,等到元日做了馕饼给各家一一送去。”
看着仍旧在不断作揖的硕鼠,围观的人群也没了之前的热闹劲,一些好事者也纷纷扔下一句“傻子”便走开了。
硕鼠依旧对慢慢离去的武侯与一众百姓作揖,等到坊正也带着民夫收拾完街道,过来宽慰过几句也离开后,硕鼠走回残垣断壁中,冷漠地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又挂上那副人畜无害的傻笑,一边点着钱袋子里的钱一边向城外窑场走去。
秦州城的窑场在城西十里外,步行还需要些时间,一来一回也要傍晚时分,因此硕鼠的步伐快了些。
等到硕鼠离秦州城足有四五里远之后,他突然在官道一处两侧树木繁杂的地方开始小跑起来,然后拐了个弯便不见了踪影。
这时,硕鼠身后出现了几个身穿箭服,头戴抹额的武士,他们刚要穿过林子准备横插小道,却被一轮突然射出的弩矢命中,纷纷倒地。
不知何时折返的硕鼠一边给手中改小的轻弩上箭,一边对身旁的人说道:“小心着点。”
话音刚落,林子的另一处,也射来一轮弩矢,硕鼠旁边当即就有数人丧命。
谨慎的硕鼠在弩矢射出命中身旁第一个属下的时候就狼狈地躲到了一旁,听着弩矢不断射中身旁树干的“夺夺声”,硕鼠心知这帮杀手不打算露面,便不断用竹哨发出急促的鸟叫声,然后拉过一名下属的尸体靠在树边,扩大掩体的遮蔽范围。
箭如飞蝗,许久不见势弱,此时已经趴在地上的硕鼠心脏跳动的极快。
他并不知道这些杀手到底还有多少弩矢,也不知道自己散布在树林中的十几个属下还能剩下多少人。
而自己藏身的桦树上已经能穿透树干露出箭簇的弩矢也在提醒硕鼠,敌人正在慢慢逼近。
终于,一支弩矢前端完全穿透树干扎进来时,硕鼠也听到了窸窣的脚步声,他沉住气,等到脚步声渐渐变大时,再次吹响竹哨,然后寻到一个空当,侧滚离开藏身的树干,对几步外的一名与之前杀手同样装束的人扣动悬刀,而后撇下轻弩抽出腰上的横刀就扑了上去。
同时行动的还有四五个依然活着的乞活军密谍,他们的突然反击打乱了最前方十几名杀手的节奏,后方的杀手头目见此,正准备下令继续射击,可突然周边传来阵阵马蹄声。
等到后方那波杀手有些慌张时,十几名骑士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马速极快,手中横刀匹练般劈下,一个冲锋就把后方杀手的队形完全打乱。
此时与前方杀手战成一团的硕鼠与手下剩下的几个密谍已经凭借突袭稍稍占了先机,正在追砍手中拿着轻弩的杀手。
局势一面倒后,这次小小的战斗便很快结束,看着那十几骑中分出一人跳下马朝自己走来,硕鼠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这些人就先不要进城了,在城外窑场继续潜伏,我便先把那馕饼铺子开下去,查找内应的事情暂时先用客栈那边的七八个人吧,如今也大概有头绪了,想来暂时够用。”
那人点点头,然后便又反身与其余同伴开始清理痕迹。
硕鼠将轻弩与横刀交给身旁的一个密谍,然后要来一匹战马就奔向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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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门关外,定北城。
此时的东西两面城墙已经用版筑的方法修补完毕,另外两面城墙附近也正围拢着大量草原人与大量原先居住在定北城的北人。他们正在脚手架的帮助下不断忙碌着。
裴沉烟此刻就站在北侧城墙外面,看着不远处正在忙碌的北人工匠和草原人。
她的身旁,刘三郎正静静肃立在一旁,随时等候裴沉烟发话。
“这些日子来了多少了?”
刘三郎微微向前靠了靠,低声说道:“牛羊近六万,提前准备好的干草料数万石,另有卑失部牧民约有八万。”
裴沉烟沉声说道:“那条道路你探查的怎么样了?”
刘三郎点了点头说道:“确有这处道路,但是已经被钦察汗国的阿斯兰汗阿史那突何的汗帐卫队封锁了周边,无法详细探查。”
裴沉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随后又对一名老卒招招手说道:“去跟那边工匠说,修补这段城墙时,木板一定夹得紧一些,千万不要马虎。”
那老卒立刻会意,然后便翻身上马去到了城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