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逃出定州的长孙贺与雀鸟在城外汇合后,立刻就赶往了此刻还没有拿下的长门关。
失了先手的长孙贺清楚自己目前只有将长门关握在手中,引胡人入关攻击定州,与南陈遥相呼应,才能挽回败局。
可他并不知道,定州城中他的居所内,一伙身形矫健的杀手正在翻箱倒柜。
“未曾见到长孙贺,想必是趁着定州城乱起,逃出城去了。”
一名带着斗笠的杀手对一名脸上有一道骇人刀疤的年轻男子说道。“是否先回青州从长计议。”
那年轻男子正是裴慎,他负手站在院中,眉头紧皱,似乎对这个答复并不满意。
“没有找到长孙贺,我们的目的就没有达成,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他,这是临行时大兄的交待。”
那杀手见裴慎搬出了裴氏目前明面上的主事人裴瑾,也知道了这件事的重要性,便抱拳说道:“属下派人出城探查。”
说罢,那杀手就招呼其余几人,吩咐几句,便分头去了。
裴慎又看了一眼院子,随后遥望城头被乞活军控制后升起的一面乞活军军旗,淡淡地说道:“三弟,四妹,我们也快要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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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门关,被夹击的长门关守军用尽全力,终于打退了太阳升起前的最后一次进攻。
身上已经有多处刀伤的刘猛看着一旁的老王头,笑着说道:“总是觉得你又跛又驼,却不曾想你这老东西还是这么能打。”
老王头此刻右手已经被砍掉,只剩左手拄着刃上全是缺口的横刀不住地喘着粗气。
“你也不错,没想到你看上去贪生怕死,杀敌倒是一点不含糊。”
刘猛见老王头的断臂伤口还在渗血,从自己的杂物袋中有掏出金疮药粉就要给他撒上,却被老王头用握着刀的左手推了一下。
“不用了,反正我这把老骨头已经活不到明日太阳落山了,还是给别人用吧!”
刘猛听到这话扭头看了看周边几乎个个带伤的士卒惨笑着说道:“外有强敌,内有奸贼,这种情况下,我们这些人谁又能活过明日呢?”
老王头听罢也点了点头,便任由刘猛将药粉撒上,刘猛又撕下号衣上一块还算干净的布,简单又包扎了一下,便挣扎着站起身,笑着对老王头说道:“我已经派出十几人去往定州城送信了,明日或许有援兵到,要不然,你藏回你的旅店中,说不得能活下来。
你本该颐养天年,不必陪着我们一同送死,毕竟该打的仗你已经打过了。”
老王头瞅了刘猛一眼,随后勉强抬腿踢在了刘猛的小腿伤口上,看着刘猛龇牙咧嘴的样子冷声道:“可仗并没有打完。”
刘猛一边吸着冷气一边嘿嘿笑着,一瘸一拐地沿着城墙向另一端巡视去了,老王头抬头看着皎洁的月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定州城中,皇帝的手书与章义的强硬手段让愈演愈烈的乱象戛然而止,许多武城兵马司的士卒与宿卫军以及守城的魏军士卒都很快恢复了秩序。
被火炬照亮的校场上,议论纷纷的两万余宿卫军和旁边的两万余魏军左右翊卫正列成两个方阵。
章义看着这百余名将校,缓缓地将一封皇帝的诏书举起,众将校见状立刻躬身抱拳,章义随后打开念了起来。
“加乞活军节度使章义为骠骑大将军太尉兼天下兵马元帅,进上柱国定国公,节制各州兵马,统管各州政务杂事,一应朝中事务,皆决于太尉一人。”
章义收起诏书后,看着面前一众将校说道:“各军士卒名册,马匹辎重几何,尽快报于我,每军精选一部士卒,凑够万人,随我驰援长门关。”
众将校立刻躬身领命,便纷纷回到各自方阵中。
章义又对一旁的常五说道:“去把兵部库部司的司丞给我叫来,让他从府库中挑选甲仗旗帜,把我们乞活军的旗子换成魏军军旗。再把户部仓部司的粮草库存给我查清楚,调出一批粮草用作军粮。做完这些后随我一同去长门关。”
常五一愣,连忙问道:“主公为何突然更换旗帜。”
章义道:“既然是大魏的太尉,自然应当挂魏军军旗,你不要管,先去做!”
常五离开后,章义又对王承道说道:“从我们带来的一万骑中,挑选五千人,不要带上长水军骑,只挑云州籍贯与原安北军的老卒,与我一同驰援长门关。”
章义又望向一旁肃立的王承业,然后突然笑着问道:“你看到你族兄如何做先锋官了?”
王承业脸一红,说道:“看到了,论轻兵急进,斩将夺旗,我不如族兄。”
章义拍了拍肩膀,然后说道:“若是我把三千长水军骑交给你,再给你这剩余的三万人中的两万人,你能不能在卫州保住卫州半壁不失?”
王承业见章义轻易就把两万多人交到自己手中,倒吸一口冷气,犹豫一番后说道:“末将自当效死。”
章义闻言踢了王承业一脚说道:“我只问你能不能,不是让你去送死。”
王承业立刻改口说道:“末将定能在卫州挡住南陈军攻势。”
“好!让我看看你又多大本事!”
等王承业也离去后,章义立刻喊来亲兵说道:“向云州派出塘马,告之裴彻,让他带上舍利吐利摩,再挑选一万胡骑组成长水军骑,与程亦半月内率骁果军进入卫州。”
章义身后的章十八看着章义将一众事务安排下去,唯独没有说道自己,便问道:“主公,那末将?”
章义道:“留下你是因为你这一环最为重要,就是替我守住定州城,而且我只能给你留下两千骑与原本的一万魏军,你要在裴彻来到之前尽快将武城兵马司握在手中,还要守住皇宫,时刻监视皇帝的动向,不要让我们的陛下再被有心人蛊惑。”
章十八苦着脸说道:“这整编武城兵马司几千兵卒倒还容易,可是这监视陛下,必然被朝臣诟病,那些御史言官岂不是要那唾沫星子淹死我。”
章义笑着说道:“你忘了你是最早对我说举事的人了,怎么这么瞻前顾后,尽管做就是了,陛下会乐得有人监视他的,至于那些朝官,若是不满,那就请陛下罢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