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妓?”
亲兵说完后,大帐中的气氛便为之一变,舍利吐利摩转动着酒碗,双眼有意无意看着有些躲闪的葛罗枝牙忽。
葛罗枝牙忽此刻感觉蒲团上仿佛有千万根钢针,扎的他无法坐定,一丝若有若无地冷意让他的身子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葛罗枝牙忽咬了咬牙,突然站起身跪在舍利吐利摩面前说道:“请将军责罚。”
舍利吐利摩看着低头跪在自己面前的葛罗枝牙忽,半晌后才叹了口气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是再让我撞见或是让我听到,那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说完后,舍利吐利摩便再没了喝酒的兴致,起身便要向帐外走去。
“将军!末将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舍利吐利摩背对葛罗枝牙忽说道:“既然你说当不当问,那就是不该问,既然不该问,那便不要说,也省的我烦心。”
此时的帐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地脚步声,葛罗枝牙忽听到后立刻站起身说道:“将军不愿,那末将还是要问。”
舍利吐利摩也听到了帐外的动静,他依旧没有转过身,而是背着手说道:“你是想说主公在前方大败,我们该见风使舵,做个反复小人?”
葛罗枝牙忽双眼眯了起来,眼中的杀气已经不再遮掩。
“将军何必将话说得这么难听,我们本就不是中原人,屈居于此也只是权宜之计,阿史那突何死了,现在新帝是阿史.....”
舍利吐利摩不等葛罗枝牙忽说完,突然转身死死盯着葛罗枝牙忽的眼睛说道:“那便来取了我的首级好了,我是不会跟你一起做这等反复之事的。”
葛罗枝牙忽感受着舍利吐利摩带来的压迫感,突然上前一步,腰间横刀抽出一半说道:“若是将军不愿,那我也只好行非常之事了,将军去了下面不要怪....”
话音未落,一支弩矢突然穿透大帐准确射穿了葛罗枝牙忽的肩膀。
葛罗枝牙忽被弩矢射得踉跄几步,捂着肩膀瞪大双眼盯着舍利吐利摩说道:“你已经知道了?”
舍利吐利摩没有说话,而是抬起手挥了挥,帐中突然冲进了十几名亲兵,他们每个人都拖着一具尸体,后方又冲进来十余人,手中皆是已经上好弦的弩机,闪着寒光的弩矢正紧盯着已经有些惊慌的葛罗枝牙忽。
“是你自寻死路,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舍利吐利摩轻轻摆手,十几支弩矢便射穿了葛罗枝牙忽的甲胄。
见到葛罗枝牙忽身子抖动几下便躺在了地上有出气没进气,舍利吐利摩转身向帐外走去。
“砍下头颅,用石灰封好送到云州;给射声军张护军传信,请他速速入营。”
舍利吐利摩伏杀葛罗枝牙忽后,早已等候多时的张大财立刻率军赶到定州大营,打着豹骑军旗号的射声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接近了寨墙,随后在舍利吐利摩亲兵的协助下迅速进入大营。
进入大营的射声军各个将校立刻按照分发的名册前往各处营房擒拿葛罗枝牙忽的亲信。
发现情况不妙的娼妓并没有进入大营,在发现大营气氛有些微妙后她便选择先行离开,打算通过早就被她勾引的五城兵马司一名校尉回城,打算重新计划,却发现城门侧门等候她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豹骑军校尉,那个被她勾引五城兵马司校尉则已经被捆在了一旁。
见到已经暴露的娼妓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掏出短刀自杀,却被早有准备的谍报司密谍一拳打倒,随后那名密谍将她的下巴卸掉,又把她手脚筋挑断,搜遍全身后才拿着一块小木牌对一旁的士卒说道:“送到谍报司地牢。”
那名娼妓嘴中咿咿呀呀地喊叫着,却因下巴被卸掉无法准确发音,她惊恐地看着一群士卒将她扔到囚车中,眼中渐渐没了往日的风情。
“速去回报司丞,就说一共二十一人,除去六人被杀外,其余皆已擒拿。”
.......
定州城的清晨来临之时,勾栏瓦舍处已经换了主人,这个自称是前一名主人弟弟的人一边与前一任主人一般笑意盈盈,依旧是站在门前迎来送往。
城中本就不多的行人也没人发觉昨夜发生了什么,他们照例买着馕饼,有些闲钱的人家还会让店家用肉汤泖一碗散碎羊肉,用外表烤的金黄酥脆的馕饼陪着一碗羊肉舒舒服服地吃完而后便要为了一日生计忙活。
定州大营中,已经抓了三百多人葛罗枝牙忽亲信的张大财与舍利吐利摩就站在定州大营校场上,空地上,不断押解上来的将校士卒在与手持名册的舍利吐利施烈比对后,便拉到一边砍掉脑袋。
一旁的铡刀旁,刀斧手已经换了十几名,地上的血迹也被清水冲刷了几遍。
张大财看着一旁堆积的人头,对舍利吐利摩说道:“不知道舍利吐利摩将军打算如何处置左屯卫。”
舍利吐利摩笑着说道:“自然是交给张护军,送往前方,打散编入撤回云州的各军,充作轻骑斥候。”
“兹事体大,还是上报主公与裴相吧!”
“这是自然的。”
十月十七日,在金军追击下终于返回云州的章义在云中郡见到了裴彻。
看着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章义,连裴彻都险些没有认出来这是几个月前那个怒发冲冠的年轻霸主。
章义见到裴彻后,并没有急着与裴彻寒暄,而是指了指身后还在行进的士卒说道:“这其中还有四千伤卒,要尽快救治,他们撑到现在不容易。”
裴彻点头道:“主公放心,后方已经设好伤兵营,医官皆已在营中等候,请主公先随我回定州吧。”
章义摆摆手说道:“此战错在我,战场上他们用无数条命换回了我的命,如今一路走回来,这些士卒更是少有离散;如今要我抛下他们先行离去,这我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