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节率万余人最后才拔营后退时,王虎已经率军逼近。
唐军逼近的速度并不快,且舍利吐利施烈临走前反复叮嘱王虎不要冒进,因此王虎极为谨慎,每前进几里便要派出斥候反复探查前路才继续进发。
面对身后唐军的逼近,林孝节早有准备。
他在后撤时,同样沿途留下了大量斥候,他们蛰伏在林间树上,静悄悄地等待着唐军斥候的靠近。
.......
一队唐军斥候正小心翼翼地穿行在静谧的林间,他们的动作谨慎且动静极小,丝毫没有打搅着安静的树林。
“走右边。”
一名斥候队正瞅了瞅前面郁郁葱葱的草木,手指右前方视野尚可的地方。
离他最近的几名唐军斥候立刻回头用暗语通知后方的同袍。
随着几声鸟叫从后方传来,前面的队正立刻招呼身旁的十几人快步向前跑去。
几人刚刚走出没有几步,一阵密集的弓弦崩响声突然打破了林间的寂静。
“散开!”
队正听到弓弦崩响声的第一时间便大声吼道。
可众人的反应终究没有快过弩矢,箭雨从四面八方飞来,当场就将队正身旁的几名唐军斥候射翻在地。
猝不及防的唐军斥候被箭雨射乱了队形,纷纷散开寻找隐蔽的位置,可蜀军早已经在此等待许久,挑选的伏击地点也并没有多少可以躲藏的位置,一轮又一轮箭雨飞蝗般落下,唐军斥候的人数也变得越来越少。
很快,随着蜀军视线中最后一名唐军身中数箭倒下后,林子中再度恢复了平静。
并未被射杀的队狼狈地趴在地上,他背上的团牌刚好替他挡住了几支致命的弩矢,让他成为了这场伏击中唯一生还的人。
可他不敢贸然起身,也不敢用暗语告知后方同袍此处中伏,只是极为缓慢的转动自己的脑袋四处查看,很快就发现了藏在树上的蜀军斥候,此刻那名蜀军斥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正向下探头张望。
队正耐着性子继续用余光扫视着周边,不多时又发现了几名蜀军斥候。
正当他苦思冥想脱身之策时,身后再次传来了一阵草木晃动的细微声响,队正心头一紧,顿感不妙,从那个方向过来的除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同袍也不会有别人了。
他连忙转动眼珠子扫视周边离自己最近的可以提供遮掩的位置,终于发现了一棵需要三人合抱的大树距离自己只有十几步。
他缓缓深吸一口气,突然转身,抬起手中弩机就朝着自己最先发现的那名蜀军斥候射去,随后也不管射没射中,撇下弩机就手脚并用地跑到了那棵大树后方。
一名蜀军斥候被弩矢贯穿后身子一软便倒栽了下来,其余被不远处枝叶晃动吸引的蜀军斥候这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人活着。
可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名装死的队正已经藏在了一棵树后。他将团牌摘下挂在手上,同时抽出横刀做好迎战的准备。
“小心前方,有蜀军伏兵!”
那队正收拾妥当后,连忙对着刚刚靠近的几名同袍大吼。
几名斥候听到后当即停下脚步后退。
蜀军斥候见已经被发现,也不再纠缠,便纷纷后撤消失在了林子中。
队正与后续赶来的斥候们等了一会儿后,确认蜀军斥候退走,才汇合到一起。
“怎么样?”汇合后,另一名队正凑上来问道。
先前那名队正摇摇头,咬牙说道:“全军覆没,就剩我一个了!”
“走!先退回去再说!”
........
率军紧追蜀军的王虎此时已经感到有些焦头烂额。
从清晨开始进发以来,占了地利的蜀军斥候频繁利用自己的优势阻挠唐军斥候的深入,不断设伏的蜀军斥候让王虎的斥候与前锋损失惨重,原本还能撒出去五里的斥候被蜀军不断压制,如今只能在本队前方不到三里活动。
斥候与前锋频频受创让唐军士气下降严重,王虎迫不得已只能降低行军速度,远远的吊在蜀军队尾。
可王虎清楚,自己与舍利吐利施烈本就是要互相配合的,如果自己拖不住蜀军后退的步伐,那么舍利吐利施烈本就不宽裕的时间就会变得更加紧迫。
他追击到中午时分时,许多麾下将校也已经无法再忍受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感觉,纷纷请求王虎暂缓追击,稍事休整。
王虎无可奈何,只能下令停下脚步休整。
唐军停止进军后没过多久,得知情况的林孝节便下令原本还缓缓后撤的后队突然加速,将唐军彻底甩开,与同样再缓缓后退的孟秦所部合兵一处,加速向宁州进发。
当日下午,已经进入定州的舍利吐利施烈还并不清楚王虎并没有按照两人设想地那样咬住蜀军,他同样也遇到了棘手的难题。
一路急进的舍利吐利施烈率军沿着大路狂奔,根本没有遮掩行踪,导致经过崇阳通山时被南陈守军都发现了唐军的身影。
崇阳本就靠近前线,因此南陈不止集中了大批粮草,还有大量准备增补其主力的士卒民夫以及从各州赶来的守备兵。
而崇阳四座县城中,通山县距离梅州最近,这里的守军加上临近通山几里扎营的南陈军,总数达到了惊人的三万多,这些南陈军虽然无法野战且多为刚刚征募的士卒,可当他们发现唐军骑兵只有两千余人时,亲自驻守通山县城的宁州守备使庞栋便已经动了其他的心思。
两千唐军骑兵对于他这个地方守备使来说,无异于泼天大功,更不用说他从斥候的回报中得知这支唐军的速度极快,队列拖延极长。
这就说明这支唐军骑兵体力消耗极大。
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麾下士卒不堪一用,也忘记了自己需要坚守城池,齐刷刷地向着舍利吐利施烈追了上来。
舍利吐利施烈刚刚靠近崇阳仓十里,身后的斥候便匆匆赶了回来。
“将军,通山的南陈守军会同附近几座营盘的南陈军共三万人,全部朝我们追来了,离我们最近的一支南陈军只有五里不到,最远的通山县南陈军也离我们只有七八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