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未必,或许只是多做一手准备罢了。”
韦衡沉思一会说道。
程武看向韦衡:“若是两手准备,那这第二手多半还是要防备我们突然折返的。”
韦衡不置可否,他蹲下将南陈军的部署用几块石子标出来,随后对程武说道:“现在南陈中军止步扎营,两翼前出,就是想试探我们到底会不会折返。”
“既然他们故意卖出了破绽,那我们就利用这个破绽,真的折返打一下,再继续向钦州后退。”
程武有些担忧的说道:“现在南陈军撒出了大量斥候遮蔽他们的部署,万一其中有诈,我们要吃大亏。”
韦衡眯着眼盯了一会儿地上的石子,突然抬起头说道:“就算有诈,哪也去试试!”
程武听到韦衡的话顿时有些不悦。
“你昨日还说不能轻易折损兵马,今日就要去试试深浅,万一折损过大,我们身死事小,总管部署前功尽弃事大。”
“若是我们不现在试探一下南陈军具体的部署,才是真的前功尽弃。”
程武盯着韦衡的双眼问道:“你能保证我们这一次试探不会出现意外吗?”
韦衡摇摇头:“不能,我无法保证,但是这是我们眼下能够最快获悉南陈军部署的最好办法。”
程武在韦衡面前踱着步,右手不断抓握着横刀刀柄。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篝火发出的噼啪作响声成了两人周围唯一的响动。
在韦衡弯腰添上新柴时,他看到程武的双脚已经停下。
他抬起头,看着坚定了许多的程武。
“我就陪你赌这一次!”
程武说完就一屁股坐下,对韦衡说道:“既然要赌,那就干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齐上。”
韦衡看着突然转变态度的程武,一时有些发愣。
程武继续说道:“我们以千骑为前队,直扑南陈军左翼与中军之间十里的空当。”
“再以余下大队跟随在前队之后五里,前队若是被南陈军阻拦,则转而击其右翼,逼迫其止步防守,再折返回来。”
“若是通过了,我们就继续跟进,越过他们的左右翼,直扑中军。”
“一旦他们的中军据营死守,左右翼分兵收拢,我们就重新向南。”
韦衡补充道:“若是他们放缓步伐想要以中军为支点包抄,我们就向北折返,等他们以为我们被逼退时,再回来。”
程武一拳砸在地面上说道:“就这么干!”
一月十八日。
就在史太岁与林孝节调整部署后,他们突然发现,那些一直活跃在己方斥候眼中的唐军轻骑突然消失了。
“唐军将斥候全数收回,是要做什么?”
史太岁与林孝节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能明白唐军要做什么。
史太岁看了看林孝节说道:“我觉得有些不对。”
林孝节抽动了一下鼻子说道:“停止进军,今日先扎营固守,看看唐军动作?”
史太岁点点头,随即下令道:“派出塘马传令左右翼,停止进军,各部扎营据守,严加防范。”
林孝节又说道:“我觉得,我们两人也要做些打算了。”
史太岁明白林孝节所指为何,当即同意下来。
中午时分,天气稍稍暖和一些时,南陈军不断推进的左右翼突然同时止步,而后开始安营扎寨。
这让做好了连夜出击的程武与韦衡有些始料未及。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程武与韦衡没有犹豫多久,就下了继续依照部署行事的决定。
两人率领麾下骑兵在一片树林中静静地蛰伏着,熬过了漫长的半日后,夜色终于笼罩大地。
因为此前韦衡担任了一次诱饵的缘故,程武这一次不顾韦衡劝说,亲自带着前队的千余骑先一步出发。
分作两队的羽林军一前一后迅速借着夜色抵近了位于东侧的南陈军左翼营寨。
此时,同样借助夜晚重新前出的斥候已经开始扫除南陈军的斥候。
没有任何遮蔽的冬日,无论南陈军斥候怎么躲藏,都没能逃过突然不计代价绞杀他们的唐军斥候。
他们如同筛子一样在程武率领的前队到来前,将所有可能藏着南陈斥候的地方全部清扫了一遍。
程武抵近左翼南陈军营寨五里时,在他之前来到的一百多轻骑已经扫荡了整个前方的大多数南陈军斥候。
因为是深夜,又要讲求速度,所以程武干脆下令打起火把,明着从南陈军营寨外大摇大摆的经过。
防范严密的左翼南陈军营寨寨墙上,一队尽职尽责的巡逻士卒正在一名队主的带领下巡逻。
突然,营寨外一片火光映入了为首的队主眼帘。
他停下脚步望去,发现数里外,一条长长的火龙正迅速向北方移动。
那队主一惊,连忙让人去禀报左翼的南陈军军主,军主得知后,连鞋都没来的及穿,就跑出营帐骑马来到寨墙边。
尽管他们早就做好了唐军骑兵回折回的准备,可突然出现在距离营寨几里外还是让他下了一大跳。
登上寨墙的军主一把推开想要给他披上斗篷的亲兵,一边暗骂那些派出去的斥候不顶用,一边大声喊道:“擂鼓聚将!点燃狼烟,让北边的尽快兜住唐军骑兵!不要让他们跑了。”
还未暴露的韦衡此时已经来到了程武先前停下整理队形的地方,距离南陈军营寨也不过五里。
听着营寨中突然响起的号声与鼓声,他笑了笑,随后对身旁将校说道:“点燃火把,出击!”
就在左翼南陈军军主刚要走下寨墙去军帐下达军令时,他旁边一名士卒突然指着帐外大喊道:“还有唐军!”
军主连忙跑回寨墙,盯着营寨外数里的地方,一条比刚才还要粗壮不少的火龙正绵延在先前唐军经过的路上。
韦衡率部离开南陈军营寨时,南陈军营寨中的号角声已经连绵不绝。
此时,程武率前队已经跑出足足十里,在他的面前,一座横亘在毕竟之路旁边的南陈军营寨挡住了他的去路。
程武眯着眼打量那座看上去最多只能容纳两千余人的营寨,寨墙上不断传出的号角声与铜钲声告诉他,这里的南陈军已经做好了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