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气有一丝的安静。
秋北唐目瞪口呆。
小师妹,说了啥?
入洞房?谁和谁?
大师兄,和二师兄?
……哎呦我去,这回等他们回宗门,他们几个要被师父倒吊在树上打了吧。
整个祠堂里,包括院子,震惊的不止秋北唐一个人。
宾客们僵硬在那里,举起来欢呼的手都没有放下来。他们呆滞的目光并没有多少攻击性,但是太多了,实在太多了,光是身处他们的目光丛林中,便有那万箭穿心之感。
村长目光移向秦柿柿,笑得十分的慈祥。
“小丫头,你说什么?”
“入洞房呀。”
秦柿柿歪了歪头,“成亲了,不就应该入洞房吗?”
村长没有说话。
此时此刻,他的神情自然生动,一副对待小辈很和蔼的样子。
然而这份和蔼,似乎因为小辈不懂事的行为而岌岌可危,随时都会倒塌。
而秦柿柿,涂了个大白脸,红脸蛋,眼睛一眨不眨,脖子歪得像断了,一副不怎么正常的样子。
他们两个里,更诡异,更不像正常人的,反倒是秦柿柿。
但在水面之下,真相往往与人乍一看得到的结果大相径庭。
秋北唐在一边看着,都要吓死了。
偷偷给秦柿柿传音:【小师妹……】
秦柿柿把他传音给掐了。
秋北唐:“……”
村长始终和蔼地盯着秦柿柿。
他的表情鲜活灵动,但这一秒的表情和上一秒的表情完全是复制粘贴的关系。
一个人的笑容也好,其他表情也罢,如果是真实的,那么其实会是一个动态的过程,不可能保持那么久。所以很多人拍照笑得假。
突然间,他恍然大悟,猛然一抬头,而后重重点头。
看着挺正常的,就是让人怀疑他能不能把自己脑袋扯下来。
“说得好!”
他大声赞同道。
“送入洞房!”
唢呐骤然再起。
宾客们再次大笑欢呼。
喜婆机械地扶起新人,慢慢转身,朝祠堂外走去。
秦柿柿秋北唐两个花童自然也在后面亦步亦趋。
秋北唐大气不敢喘。他总觉得小师妹在玩一种很新颖的命。
罢了,不管用什么理由,只要能先离开这个诡异的祠堂就好。
然后再想办法脱身。这帮人再怎么诡异,总不会跑去围观洞房……吧。
冷汗顺着秋北唐脸颊滑落。
不会真的会吧!
周围的喧闹掩埋了秋北唐的紧张。
而在这欢声笑语中,似乎有个声音,格外的快乐。
「娘亲。成亲了。」
「那么多人祝福她。那个人最喜欢她。」
「娘亲,她好开心。」
「她开心。我开心。」
新人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不过就算再慢,也到祠堂的边了。
秦柿柿走到喜婆的另一端,和喜婆一起搀扶新人。
秋北唐见状,也如法炮制,扶住新人的手。
四个人成一条直线,几乎是同一时间,跨出了祠堂……
「娘亲」
「娘亲」
「娘亲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哇啊啊啊啊——」
嚎啕的哭声,忽然间响彻整个祠堂。
欢呼的宾客们一下子懵了。
一个人茫然四顾:“我在哪儿?”
他无意间一抬头,吓得跌坐在地:“啊!”
在他们头顶,灵幡被狂风撕扯。
白色的绸带挂得到处都是,不知道过去多少年月,破得像烂布条,挂满了灰网。
建得很气派的祠堂屋瓦破败,墙面斑驳,门柱漆掉得一块一块,露出虫蛀的痕迹。
祠堂内。
只有散落在地的喜服,枯骨,还有满地乱窜的老鼠。
“啊啊啊!”
苏醒过来的宾客们吓得乱叫。
“我这是在哪儿?!”
“放我出去!”
“救命,我的嗓子,我……吱吱吱……”
好多人捂住自己的脖子,一副非常痛苦的样子。
老鼠般的吱吱声越来越多的宾客喉咙里挤出来。
一些宾客趴到地上,四处乱爬。
可这祠堂的院子本来光是容纳站着的人就已经拥挤不堪了,哪里还有空间给人满地乱爬。
一些修士立刻被踩在脚下,还有的被挤在墙边动弹不得,要呼吸都没空间。
“大成门的……你们都给我,冷静一点……”
矮个男子被挤得眼冒金星,勉强喊道,“都别乱动了……都别……”
没用了。除了他,现在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地上爬了。
实在没地方的,就压在别人身上叠罗汉。
连他自己都眼冒金星。哎等等,怎么回事,我好像长了条尾巴,牙齿有点痒,得啃点硬东西……
忽然间,一道剑光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隔空打在被锁紧的祠堂院门上,木制大门应声而碎。
见到出口光亮的人们,兴奋得吱吱狂叫,争先恐后地从出口往外涌,没一会儿竟然都跑出去了。
矮个男子心惊胆战地看着那群人,里头有他大成门的同伴,他也不敢上去拉。
没办法呀,实在太吓人了,你看那地上不还有躺着的,不都没气儿了吗?这才用了多久,被压在下面,就被压死了。
幸好那道剑光把大门劈开了,不然被压死的可不只有这零星几个了。
矮个男子感激地回头看。
一个涂了大白脸,点了两个红脸蛋子,穿着奇奇怪怪花里胡哨的衣服,一看就不是啥正常人的小个子在那里呜呜喳喳:“小师妹,你看我刚才那一剑漂亮不?”
“嗯。漂亮。”
另一个跟他穿得一样的丫头低着头说道,“你再帮大师兄二师兄把帽子都摘下来。”
秋北唐没有奇怪为什么秦柿柿不干让他干,上手就把俞华容的翎子帽扯下来。
“呼……”
俞华容发出了重见天日的叹息。
“一进到祠堂就什么也感知不到了。”他说,“北唐,小柿子,你们还好吗?”
“还好还好,有惊无险。”
秋北唐道,“多亏有小师妹,不然咱们都完蛋了……哎,二师兄,你低个头?你这凤冠不好摘。”
冠郁低头,让秋北唐把凤冠和盖头都摘下来。
然后臭着一张脸,谁都不理。
秋北唐把翎子帽和凤冠盖头都先收回空间袋。“小师妹,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柿柿低着头,没言语。
秋北唐奇怪:“小师妹?你怎么不说话?”
“没怎么,四师兄,你不用担心我。”
秦柿柿说着,缓缓抬头。
粘稠的血泪划过她的面颊,落入她挑起的嘴角。
“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