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柿柿有点无语。
完成工作?什么工作?
纳鞋底子的工作?
这也不用我们干啊,她自己有手,我们也控制不了啊。
果不其然,捏起她的那双手将那做到一半的鞋底子拿起来,把她抵在那鞋底子上。
她继续自己的工作了。
这倒是没啥问题。作为一个传统女子,女红是她们应当应分的工作。
这里只有一个小问题。
那就是,那个被纳的鞋底子是秦柿柿的四师兄。
所以目前的状态就是,秦柿柿脑瓜子顶着秋北唐,要给秋北唐钻个眼儿。
秋北唐快疯了: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秦柿柿也很崩溃:我也不想啊啊啊!
但是那双手在逐渐施加力量。秦柿柿动不了,抵抗不了这力道,闭上眼,在心中双手合十。
对不起四师兄,我也是被迫的。请你原谅我。
但那道力量忽然消失了。
拿着他们的女人——听叹息声应该是一个女人——又是一声轻叹,将他们两个放了下去。
秋北唐大大地松了口气,回到草编的笸箩里后便向远处顾涌。
大概是进入幻境后有一定的时间了,对幻境熟悉了一些,他对自己的新身体形态掌控力上来了些,不再只能平板一个躺在那儿,多少可以动一动了。
所以就尽可能地顾涌,离小师妹越远越好。
在他那边上演伟大的肖笸箩的救赎时,秦柿柿则在更细致地观察周围的情况。
她对幻境的适应性要比秋北唐更高。秋北唐那边都能逃跑了,她自然更不在话下,对这一小段幻境的观察要比刚开始时细致得多。
这房间,怎么说呢,还算得上宜居吧。
但秦柿柿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要说为什么,首先第一条,这房间……太小了,也太朴素。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房间就是他们进入幻境之前看到的那个牛棚。
牛棚改造的房间,哪怕里头设施再齐全,打眼看上去再温馨,也是有问题的。
毕竟好人谁住牛棚啊。
秦柿柿抬眼,偷瞄向坐在床边的那个女人。
和上一次幻境一样,那女人的眉眼依然笼罩在一片朦胧中,看不清楚。
而这房间里没有了那面闪亮的大梳妆镜,也没法从镜子里确认她的面容。
但应该跟上个幻境是同一个人没跑了。关于这一点,秦柿柿的直觉很强烈,完全可以笃定。
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从她露出的手可以看出来,她的年龄比上一个环境要大一些,生活得似乎也比不上上一个幻境了。
也是,都从富丽典雅的小姐闺房搬到窗户漏风的牛棚改建房了,生活还能算好么?
可这是谁把她关起来的呢?
她的夫君?她的父亲?
秦柿柿想不明白。
从那女人那双老态初显的手来看,她应该早就过了待字闺中的年纪。
再说了,上个幻境里她不还见情郎来着么。
那怎么嫁了人,就被塞进牛棚了?
卧槽这人有点渣啊。
“罢了……杨郎快回来了。”
那女人轻叹一声。
“好久了啊……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
充满愁绪的叹息,融化在低吟的风声中。
“罢了,如果他开心,或许那孩子……”
她再次拿起锥子和鞋底。
锥子抵住鞋底。
……秋北唐疯狂扭动。
秦柿柿给他传音:你别动!
秋北唐:“……”
小师妹她变了。她不爱我了。
她竟然想在我身上打洞。
秦柿柿的注意力却不在秋北唐身上,而是紧盯着握住她的女人。
果不其然,女人虽然做出了继续女红的动作,却再次陷入沉思,思绪不知道飘飞到哪里去,手自然而然也就停下了。
秦柿柿懂了。
原来这就是他们进入到幻境的任务。
不知道现实里这一段有没有发生,如果真的发生了,也不知女人是否真的做完这双鞋底,送给她曾经的情郎,如今的丈夫。
总之此时此刻,她要在幻境里帮她完成这项工作。
好吧,虽然纳鞋底子这活儿她同样没干过,但怎么着都比盘妇人髻简单多了。
就沿着鞋底的边,来一圈儿,把线穿进去,应该就能完成了。
但……
秦柿柿抿唇。
真就这么简单?
而且,这也太糟心了吧。
嫁给曾经的情郎,不仅住牛棚,还好久见不到面,就这还给你纳鞋底子?
美得你啊!
秦柿柿越想越气。
换成她,还给你纳鞋底子做女红当贤妻良母?不一锥子扎你脸上我就不姓秦。
可是不纳的话,他们几个应该都出不去。
跟上一个幻境一样,超过一定时间还是没有完成的话,幻境也会因运行不下去而发生扭曲,一旦崩塌,他们几个就出不去了。
她可不想一辈子当个锥子。
秦柿柿很苦恼。
那个女人的愁苦比她更甚。
如果说上一个幻境,整体的基调是安详的,平顺的,哪怕有愁苦,也是淡淡的,潜藏在那典雅的熏香下,微不可闻,此时这份愁苦便浮出水面,和窗外呜呜的风声一样,虽然还未到眼前,但已近在咫尺。
如果再忽视下去,鸵鸟一样把脑袋插进沙堆里,下一步,风雪或许就要破开房门,将一切裹挟其中了。
对这一点,那女人未必不知。
但她只能一个人守在这低矮的小房子里,守着寂寞的空气,无人安慰,无人支持。
所有人都说你要恭顺,这是你的命。
“……”
秦柿柿抿唇,心里忽然有了想法。
她给四师兄传音:四师兄,你有没有吃下去可以暂时屏蔽痛觉的丹药?
秋北唐:……
请问您从哪里看出来,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能力嗑药?
不过说实话,其实他并不怕痛。到底是做器修的,被锤子砸一下被炉子烫一下都是日常,他早就免疫了。
在这个幻境里被扎也不会真的感到痛。毕竟他现在就是一鞋底子,按照设定,他不会感到疼痛。只是心理上难以接受罢了。
在幻境里呆了这么一会儿了,他也缓过来了,认清了现实,自己在这儿就是挨扎的。
他闭上眼睛:小师妹,你扎吧!
为了你和两位师兄,我秋北唐献身又何妨!
秦柿柿:……
谢谢你四师兄,让我知道了原来传音也是有“音量”这个概念的。
晃了晃被四师兄震得晕乎乎的脑袋,秦柿柿控制自己的身体,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