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回了一趟家。
    韩家的气氛很沉闷，即使韩政羡不在家，可在韩家的每一个人，都惯例像韩政羡的那种脾气。
    韩家后面有一个草坪，韩瑶站在二楼阳台边，低头看着碧绿的草坪中的小花园。
    小花园里面种的并不是什么名贵的花草，反而是很常见的品种。
    那是她和冼岚然一起种的。
    在这个沉闷的家里，有了一丝慰藉。
    可她重要的人，都已经远去了。
    被她古怪的性格支配着身体，亲手将他们推远。
    韩母从疗养院回来。
    韩母是一个病态十足的美人，仿佛风一吹，她就要倒了。
    精致的脸庞上，是苍白的病态。
    看见韩瑶，神色触动，秀眉蹙起，泪光闪烁。
    “瑶瑶，最近你喜欢的雏菊开了。”
    她说的是那个小花园里的花。
    在她漫长压迫军事化的少年时光当中，唯有几段鲜活生命让她支撑下去。
    韩瑶看着身体病弱的母亲，她低下眸光。
    努力的维持常色，说道：“妈，你怎么回来了。”
    “瑶瑶，你结婚吧。”
    韩瑶对上母亲心疼的目光，母亲没有像父亲那般严肃充满着算计，也没有像哥哥那般带着揶揄。
    “妈……”韩瑶声音颤抖。
    “后半辈子有没有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离开这儿。”韩母伸手将她的头发挂在耳后，替她擦去眼角的泪。
    “我能替你守住那个花园，但也只是暂时的，换个安全的地方吧，瑶瑶。”
    韩瑶回到了医院。
    去的路上，她的大脑异常冷静。
    韩政羡给她打来电话。
    “爸。”她乖顺的喊了一声。
    “她呢？”冷冷的声音传来。
    “妈妈说想回来住两天，现在在家里。”
    电话那头没有后文，直接挂断了电话。
    保镖说冼岚然和贺宜来了，还在楼上。
    韩瑶就坐在医院对面的车里，静静的看着那个出口。
    保镖在耳边继续说：“今天大少爷来了一趟医院。”
    韩瑶不做声，看着他。
    “带了一个女人去。”
    “还有冼三小姐和贺小姐来探望了。”
    “他吃饭了吗？”韩瑶问。
    “吃的是黎家的人送的饭过来。”
    夜色降下，医院门口开出一辆车。
    一辆黑色路虎。
    车子涌入车流，彻底消失不见，韩瑶才下车。
    在路边买了一碗馄饨，她就麻木的坐在店面的铺子里吃。
    吃完后，她去了住院部。
    韩瑶这次没有继续坐那儿了。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床上的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这儿是三楼，私人医院，位置良佳。
    树叶荡着夏天的晚风，从窗户吹进来。
    伴随着香烟味。
    烟灰缸里捻灭的烟头，证明他是抽了多少烟。
    感觉到来人了，黎云赫也知道是谁。
    他面对阳台坐着，头也不抬的说：“韩瑶，我对不起你吗？”
    除开黎家父母来那一天，他们他对着他说了几句，这些天他几乎不和她讲话。
    韩瑶不爱哭，可一旦涉及他，眼眶不自觉的湿润。
    韩瑶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孤寂的背影，眼泪不知不觉流满了脸。
    心顿时绞痛起来。
    韩瑶克制自己的表情，尽量平静的问他，“今天你们说了些什么呢？”
    她缓了一口气，“我今天特意给你们留出的时间呢。”
    黎云赫没回答她。
    韩瑶其实也是怕看见黎云赫对着另一个女人卑微的模样。
    “我很嫉妒她，嫉妒你们能有这样的缘分。”
    黎云赫背脊一顿，嗓音低沉，反问道：“我们难道没有过吗？”
    他突然把烟扔进烟灰缸，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
    神色凝重，看见她的泪。
    黎云赫声音微微颤抖，讥笑了一声，好奇问：“怎么你哭了呢？你为什么要哭呢？当时你怎么不哭呢？”
    黎云赫握住她的双臂，继续轻声追问说道：“你当时是怎么对我的，是我不爱你我就才离开的吗？我是怎么求你的，我怎么求你的。”
    韩瑶泪水不断，他的话像是拿刀子往她伤口戳。
    他们是曾经深爱的恋人，都知道怎么做对方才痛。
    “韩瑶，你说话啊。”黎云赫逼问道。
    提起那段往事，黎云赫眼底氤氲，苦涩着开口。
    “我们吵架吵了一个月，从始至终你都坚定着你的想法，我求你别离开我，我求你不要走，我求你多爱爱我，我求你想想我们的未来。”
    黎云赫情绪有些崩溃，眼底闪烁着恨意。
    咬牙切齿，“我他妈都跪下来求你了，你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他松开手，身形摇坠。
    “那个时候我真的很爱你，很爱你！我当时真的好爱你啊，韩瑶。”
    “我恨不得脱离了黎家，我就跟你一辈子在一起，我不怕我爸妈怎么收拾我，我也不想管他们在军部的那些事，我就想跟你在一起，我就想我们两个永远在一起。”
    “可是你呢？你走了，你什么机会也不留给我，你直接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我怎么办呢？你从来没想过我怎么办，你只想着你自己，你都不会想着我们。”
    韩瑶哭到窒息，咬牙打断道：“别说了，你别说了。”
    黎云赫勾唇苦涩的笑了笑，觉得没够，继续道。
    “我从国外回来，我认识了袁青艾，我他妈不是人，可是我犯罪了吗？是你不要我的，她有时候长的和你真的很像，我就把她放在那里，看着她的脸想到你，想到你是怎么对我的，我就不会像个傻逼一样还溺在过去。”
    “可是你对我太冷漠了，我不知道我该用什么办法去挽回那段感情，我能用，我能想到的，你一点机会都不肯留给我！你把路都走绝了，我该怎么办？”
    黎云赫红着眼，像是倒苦水的一般，全盘托出。
    “过去这么久了，我仍旧想起那个时候，我都不得不得由衷的对你说一句。”
    咬牙切齿的痛恨道：“你好狠，韩瑶。”
    黎云赫看着她的眼，那些恨意仍旧散发不出去。
    “爱我，就可以不计较后果吗？”韩瑶浓声反问道。
    “你就真的想让我们因为爱情，然后毁掉后半辈子的人生吗？当时我难道不爱你吗？你可以否认吗？”
    黎云赫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话，大声打断她，“你是爱我，充满着冷暴力的爱，带着无所谓的爱，你是觉得我可有可无的存在，你让我整个世界都围着你转，然后让我猜你在想什么。”
    “这算是你给我的爱吗？”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打在她的脸上，把她所有的一切自持都要粉碎。
    “我当时爱你，我可以不在乎你回不回应我，就算你朝我笑一笑，我都觉得心满意足，我也愿意围着你转，但是你非说你也是很爱我的。”
    “谁他妈爱人是这样的？你不要侮辱我！”
    他崩溃争执的模样，印在韩瑶眼底，韩瑶僵在原地，浑身上下都崩紧的厉害。
    “知道我为什么选袁青艾吗？”黎云赫问。
    韩瑶听见这话，痛到难以呼吸，抗拒着开口：“我不想听。”
    她不听，黎云赫就非得说：“她比你懂的爱人多了，我跟她在一起，我至少不是过的患得患失，我看得到她对我的真心实意，看得到她会和我一起考虑，不那么独断。”
    “你闭嘴！”韩瑶大声制止道。
    黎云赫退后一步，指着她说：“而不是你自以为是的爱！而不是你有事不说，非要你自己解决的，你根本没有把我当做一个平等的爱人来看待。”
    “我什么时候都是想跟你有商有量，你呢？你转过来就去交了什么材料，说走就走。”
    “韩瑶，你放心，下一次对人敞开心扉是我尸检的时候，你能放过我吗？”
    他们相隔几米，伸手触摸不到的双臂，他却说放手。
    现在连是在一个空间都是折磨了吗？
    他转过身去，擦去快要从眼眶掉下来的眼泪。
    他声音克制，问：“为什么等我放手了，我跟别人在一起了，你又回来了，回来告诉我你是喜欢我的，你是把我当个笑话吗？”
    韩瑶身侧的手微微握紧，她轻声说：“从来没有，我也没对你说过分手。”
    黎云赫背脊一僵，“不是你在逼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