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白计安比平时更忙了。
从早上出门到晚上,外面黑了天,才会回来。
对于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天天不着家的情况,谭杰只能看着,不敢多问。
从招他进来到现在,中间的事,白计安几乎没有过问。甚至进门时都不会主动提起装修的进度,意见。
而是在一走一过的时候告诉他,哪里他不满意,叫装修队明天重新返工。
随便路过,脚都不停一下就能看出毛病?
起初谭杰还不相信,可有句话说得好,再一再二,第三次他终于信了。
他的老板大概是个三只眼的怪物。
谭杰正琢磨着,料理台上的手机响了。
白计安回信了。
「现在回。」
谭杰点点头,看来委托人的事的确是大事。
谭杰把茶水端到待客室。原本优雅爱笑的邢佳丽似乎多了很多烦心事,她只是淡淡地对着谭杰点头,道谢。再没说其他。
白计安推开门,风尘仆仆地走进来的时候,距离他回复消息过了不到二十分钟。
“在里面。”谭杰道。
“你继续。”白计安说着,直奔待客室。
见到白计安,邢佳丽又露出僵硬的微笑。
“特意回来的?”
白计安随手将外套搭在沙发上,坐到邢佳丽对面,说道:“没什么。”
“委托的费用我已经打到事务所的账户上了。”
“哦?”白计安还真的没注意。他端起眼前的红茶抿了一口,淡笑:“看起来你最近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解决你的问题。”
自从得知承恩口腔医院发生了命案,邢佳丽都快忘了自己是为了什么问题才会来这儿。
“医院关门了,她准备搬走。”邢佳丽淡淡道:“吴大夫把所有患者的钱都退掉了。本来她还想赔偿大家的损失,但毕竟她那里出了命案,她不但被卷进去,还差点丢了性命,我就没管她要赔偿,只拿回了退款。”
白计安点头不语。
邢佳丽有些疑惑,“白先生,你是都知道了吗?”
“并不是。”
“那,为什么我感觉你对这件事的后续一点也不好奇呢?”
“的确,不过我也不排斥听他人提起。”
邢佳丽苦笑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准备离开。
其实从一开始见到白计安,她就感觉眼前这个男人有些淡漠。
他仿佛可以从容淡定地面对任何事,任何结果。
真不知道究竟遇到什么事、什么人才能让他的情绪产生起伏。
推开门,白计安送邢佳丽出来,两人刚走到大厅,就听到空中传来一个半死不活的呻吟声,“计安……”
只闻其声,不见真人,着实把刚经历案件的邢佳丽吓了一跳。
她捂着胸口,四处打量,无果,问道:“什么声音,你听到了吗?”
不用看,白计安也知道到底是谁在叫他。
见白计安没有回答,邢佳丽收起环视四周的目光,看向他。这一看可真不亏,正好解决了刚刚她心里的疑问。
白计安居然在憋笑,他虽然抿着唇,但看起来马上就要破功了。
邢佳丽做久了小店老板,哪是没有眼力的人。
见白计安有朋友拜访,自然不方便久留。
“那今天就这样,我先回去了。”
白计安微微点头,送走了邢佳丽。
白计安关上门,回身走到大厅中间,说道:“出来,别吓到人。”
大厅左侧还有一间开放式的小厅,里面摆放着一套冰川色系的皮质组合沙发,淡蓝、灰白的组合给人一种清新、冷静的感觉。
白计安转身,望着两张单人沙发中间的卷型沙发。
只见沙发前缓缓伸出一只带着青筋的手,猛地扒在沙发靠背上,借着力量,手的主人迷迷糊糊地从沙发上坐起,双眼迷离。
他扭头看到站在左面大厅里的白计安,顿时又像没了骨头一样,倾身一趴,把下巴垫在沙发靠背上。
他闭着眼,嘴巴一张一合的。
“计安……”
白计安无奈极了,他走过去,拎起旁边软绵绵的靠垫砸在他的脑袋上,“要睡回家去睡。”
“不回……远。”
白计安绕到正面,坐在贺威旁边,浑身上下地打量了一番,说道:“我怎么感觉一日没见,你的毛都被拔光了呢?”
“烦死人了。”贺威嘴上叨咕,眼皮却不肯睁开,“从昨天回来就一直叨叨,才放我走。”
“因为范玲和孙真真的事?”
“对。”
对于领导,贺威向来不怵,非但不怵,还会满脑袋是词儿,一直说到林栋听不下去,叫他滚出自己的办公室。
只不过这次不一样。
大大小小的案件他经历了太多,多到很多事早已经记不清了。
可是,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让他这么无奈的案子。
精神病人发病,当街袭击无辜的人,让他人受到人身伤害,严重者丢了性命。这种事一点也不少,甚至每次他们看到这种案子都会想要法律惩治犯人,哪怕他是个精神不受自身控制的人。
可孙真真住了院,三年的时间,她通过所有的考验,成为了能走出精神病院的幸运者。
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讲,她大概率不会再发病。可偏偏巧合就是来的这么突然,李思云愤怒的一推,让她失足从二楼楼梯滚下,无意间重启了她内心深处最悲伤的回忆。
孙真真精神失常的原因就是因为踩空,从楼梯滚下后流产。
他别扭的原因是打心底里认为,双方都很无辜,双方又都不无辜。
“计安,范玲去世了。”
“这样啊。”
贺威睁开一只眼,他瞄着白计安的脸,却没看到任何波澜。他转过头,看着他,认真地说:“你从前习惯性和受害人共情,每次都会很难受,我叫你改一改,可现在我觉得你改过头了。”
白计安看向他,“我没有,只是我真心的认为,如果是我,与其和爱的家人生离死别,我宁可离开这个世界。”
贺威定睛看着他。半晌,他从沙发上爬起来,对着他坐好,“你是想说在你眼里,范玲给家人报了仇,她死了比活着好。”
白计安淡淡扬起嘴角,脸上尽是无奈,“范玲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不知,但如果是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