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于君走后,古玟沉深的叹了口气,支腮的手去捏了捏鼻翼,从没有过的无力头疼。
顿了片刻,他回头瞧了眼床上的古瑟,轻叹了口气,起身去桌案边坐了下来,摊了张纸,捏着笔思忖了片刻便落笔。
字迹倒是隽秀慷慨,极其漂亮,如人般满满的书卷气。
几笔即书成。
放下笔,拿起看了眼,待字迹干后折叠了起来。
“来人!”
折叠好后,盯着门口清冷的唤了句。
紧闭的房门即吱呀一声开了,一丫鬟躬着身子走了进来,来到古玟面前垂低着头。
“公子!”
古玟将折叠好的方子扔了桌案边。
“按这个去抓点药回来给小公子煲汤!”
“是!”
丫鬟躬着身子上前,双手捡起,后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开紧闭了房门。
望着丫鬟走后,古玟轻叹了口气,起身去到床边,在古瑟的床沿又坐了下来。
就那样痴痴的望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失了神,沉深的眸子里只要一面对古瑟,便会晕着一层化不开的忧伤。
——
傍晚时分,古瑟悠悠的醒来,睁开眼扭头,便看到他哥坐他床沿,静静的盯着他,什么表情也没有。
他一怔,微呆。
犹豫了几许。
“……哥?”
他还是唤的寻常,依然把他当自己哥哥对待。
感情古玟只是在想自己的事失神。
闻声,古玟空洞的目光忽而有神采,落在古瑟面上时瞬多了几分温柔。
“醒了?”
语音有些沙哑,极轻仿佛有些清远。
古瑟因为这莫名的疏远稍愣,后做无事乖巧的点点头。
“嗯。”
古瑟应着挣扎着自己坐了床头。
很明显的,古玟有丝疏远,没有哥哥身份的亲近,骤然有些沉默,寻常那抹常挂嘴角边的温柔笑意也没了,就古瑟突然坐起来他也没搭手。
他静然的瞧了眼古瑟,起身心不在焉习惯的理了理自己衣衫,一边无感情似的道。
“古岑的人送信来了,嗯。”
说着,理了理衣衫的古玟将手伸向了古瑟,手里拿的是古岑的人送来的信。
古岑给自己写信?
古瑟有几丝呆茫,呆木了许才犹豫着接过古玟手里的信。
“他写的?”
古瑟垂目瞧了眼自己手里的信没有急着看,而是微仰着头问古玟。
面对于自己如此疏远的古玟,他其实是不自在拘谨的。
他……一直希望的是,希望古玟这辈子都能把他当自己弟弟。
可是,可惜……如今这般,怕是不能如意了。
没来由的,古瑟心口很痛,呼吸也莫名有些艰难。
但他一直做无其事模样,尽量正常以弟弟身份跟古玟沟通说着话。
古玟似乎看的出古瑟的意思,但他想要的并不是跟他兄长的关系。
所以,他当作无谓或不知,淡然疏清的望着他轻摇了摇头。
“不是,他好友自作主张替他写的求助信。”
是么,前一刻还在想谋杀自己,这会儿……
倒当真有意思。
果然,这世道,哪里都充满尔虞我诈。
望着古玟淡然疏远不言苟笑的古玟,古瑟这一刻才知道,古玟于自己不亲的人,有多隔阂寡淡,甚至于一个笑,他都变的很吝啬。
古瑟呆了一呆,于所有似有些接受不过来。
痴痴失神的盯了许古玟。
“他怎么了?”
其实于古岑此时如何他并不感兴趣,他更在乎的是自己跟古玟的关系,问的这些话也不过顺口。
或说,只想跟古玟多说几句话而已。
毕竟,他是自己曾经的光,在轩辕颜那之后,他也是自己黑暗世界里的一束光。
古玟细细的盯着古瑟,越是了解他的心思,他的心越是窒息的痛。
他沉默的盯着古瑟,半晌,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到桌边撩衫坐了下来,心不在焉的自己替自己倒茶。
“轩辕时吟让人将他打入了大牢,若是无人帮衬,他下半生,怕是要在牢里呆了。”
这话,古玟说的轻描淡写,没有丝毫感情或怜悯,仿佛在话一则故事。
古瑟则听的惊愕呆愣,瞪着双眼,呆呆怔怔的盯着古玟,像是刚睡醒接受太多般反应不过来。
古玟无谓的说完,呡了口茶,不急的扭头来望着古瑟。
顿了须臾,放下了手上的茶杯,视线无澜的落在他面上。
不再继续,像是故意在等着古瑟开口问。
古瑟呆呆望着古玟以为他会继续,然,却没有。
他等了片刻,内心叹了口气,表面却平静。
“因为什么?”
古瑟自己心里大概清楚时吟因为什么,但不知道他以什么理由让古岑入了狱。
虽然是皇子,但总不能没理由抓人吧?
古玟不急,悠然的望了他眼,收回目光落在自己的衣衫上,瞄着那处叠起的褶皱,不禁漫不经心的掸了掸。
“他私吞朝廷救治雪灾的银两,虽不多,但行为涉法,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闻言,古瑟皱紧了眉头,满脸的不可思议跟不能理解。
私吞朝廷救灾银两。
古家是富商,古岑会因为钱财贪污?
古瑟不问,显然古玟不想多说一个字。
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古瑟心里清楚,古玟是想……自己有求于他,刻意自己向他开口。
自己不问,他应是不会多说一个字吧。
这样……真的好心累。
可是,他没有办法。
他,不想失去古玟。
古瑟默默的垂了眸子,明显神色黯然。
“……古家向来不缺钱财,他又为何因为钱财而涉足犯法的事?”
这话看着像是在问古玟,却更多的像是古瑟自语。
古玟细细的目光落在他的侧颜,他听看的明白。
心里,并非有比古瑟的好受。
稍沉默了许。
“买通那些去堵杀你的人,便是他用的朝廷救灾银两,至于他为何不向古家开口,或许……你也明白。”
兄弟自相残杀,怎能好意思要古家的钱?
且,请动这样的杀手,可不是买通普通杀手的小价钱。
听至此,古瑟已经完全清楚时吟为何如此做,也了解他能如此做的原因了。
——他能插手这样的小事,无非就是跟自己有关!
……时吟,你……终究是没能放下呢。
古瑟无声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衣架旁取了大氅。
古玟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直到他将大氅披了身上正系带子。
“你去哪?”
“去找时吟。”
古玟顿都没打,直接接话。
闻言,古玟倏地沉了心,手脚莫名冰凉。
他犹豫了许。
“你不想向我开口?”
转身来欲走的古瑟脚下步子一顿,望着古玟迟疑了许。
“……如果我向你开口,你还能像之初一样待我,我自是会第一个向你寻求帮助!”
古玟眼眸神色平静,平静得如一潭死水。
这不是他想要的,要他如何应他?
可他一样不忍,心疼他,甚至心痛。
“小瑟,你觉得……本座会缺弟弟吗?”
古玟忍了忍,终归隐忍不住,气势的用了尊贵的自称。
听到‘本座’两字,古瑟身子反应惊悚一僵,背脊莫名发凉。
系大氅带子的手指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他僵木了半许,缓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缓缓的抬起眉目,不可思议的目光落在古玟身上,视线从他面上起将他从上往下打量了一遍。
“……哥,你,到底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你……为什么要待在我的身边?”
他为何要自称‘本座’?
如此称谓,身份应是不一般吧。
既是如此身份,他为何还待自己这般客气要好?
闻言,古玟突然眸色变得忧伤黯然。
他木木的盯着古瑟,很是受伤害模样。
“小瑟,你……真的想知道?”
突然的问话,古瑟有些惊诧呆茫。
他木讷的望着古玟,斟酌了几许,僵硬的缓点点头。
“嗯。”倒是实诚的很。
彼此相望,一人眸色黯然忧伤,一人好奇木讷。
“……本座,乃九尾狐神,拥有上万年修为,却为你……丢失了三百年修为,你说,本座留在你身边是为了什么?”
古玟满眼黯然,此时倒是毫不忌讳将自己身份道的坦然。
闻言,古瑟蓦地瞪大了眼睛,听的震惊又……迷惘。
……是……神啊?
可是,自己何时使他费了三百年的修为了?
“三百年修为确实不算什么,在本座上万年的修为面前,可,小瑟,但到底是为了你,为护你周全,本座才强行恢复法力的……”
因此,他才丢失了这三百年的修为。
在他上万年的修为面前,三百年修为确不算什么。
但,时吟却要靠这几百年的修为维持人形……
这就是不公平的差距?
古瑟听的失神,古玟深情的望着古瑟解释,解释自己为何丢了那修为。
此时他觉得,自己做的再多,如果他不知道,一切不过白费。
他的小瑟心里始终永远装的是别人,自己在他面前或许……不过一爱自己的好哥哥罢了。
可,他所追求需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个。
古玟神情忧伤,眸色让人忍不住的心疼。
他将古瑟细细打量了一遍。
在他眼里,古玟始终看到的只是惊异,或亲情,再无其它。
将古瑟打量了一遍,古玟的目光落在他的胸口处。
那里,是他帮他从朱阳陌那里夺来的半块玉珏,哪怕有衣衫,他想看,也看的清晰。
他的目光就定定的落在他衣衫里的玉珏上。
“小瑟,你知道,轩辕颜确实给了你势力或财富,但,他们可知道,这样的你,给你这样的势力,无疑给的不过致命的利刃。”
古玟始终坐在桌边没动,他说着收回了目光,落在了桌中的茶具上,视线心不在焉的落在那花纹上。
“让我来告诉你,这东西,有多少人惦记曾来动过了!”
古玟这些说的平静,他无聊的抬起自己修长如玉的手,无心打量,一边无谓道。
“朱阳陌,我就不说了,这是你们自己送上去的……”
若不是他让若尘自投罗网,他都不会亲眼看到朱阳陌觊觎这东西。
“——朱阳箐,他的人来的次数已经不计其数了,轩辕时吟也对付过,……皇后的,还有右相的,荣王的,甚至当今圣上……”
古玟幽幽回头,望着震惊得僵硬的古瑟,顿了一下,继续道。
“小瑟,这些人,只差没明目张胆的来要挟或盗取了,又有哪一次,你真正面对过?”
刚才还比较轻松,话至此,古玟却沉深的叹了口气。
“因为……都是我提前替你阻挡了一切!”
未曾出现在他面前,他便替他解决了。
虽然轩辕时吟也暗中解决过,都是黑吃黑暗中往,但,大多是他,他又何知道呢。
“……小瑟,本座想要的有何难,但,却从未强迫过你什么,不是吗?……若不是真对你动了心,又怎会百般隐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