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老爷子，老爷子能说什么？
    要是以前，老爷子肯定又痛骂他一顿。
    你自作自受气跑了媳妇，现在问他怎么办？
    活该！
    凉拌！
    但看着孙子可怜兮兮这个模样，老爷子终究是狠不下心。
    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亲孙子，陆家唯一的继承人。
    还能打死不成？
    可看着陆山河这副模样，老爷子一方面觉得他罪有应得，一方面又生气他怒其不争。
    “怎么办？这个世界离了谁，地球也是照样要转的。而且，山河，我的孩子，你长大了，你早就该明白，自己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买单。”
    老爷子说完，叹了一口气，又说：“难道找不到橙橙，你自己的命就不要了吗？爷爷希望你学会爱人，但爷爷也不希望你就此变成一个自私的人，只想到自己。除了爱情，你是不是也要顾及一下你的亲人，想一想我这个老头子。”
    “爷爷……”
    陆山河声音哽咽，抬手捂住了脸。
    “就算要找橙橙，等找到她的时候，你的身体破败不堪，有什么用？再说，我的孙子，真的这么轻易就认输了吗？”
    陆山河在医院住了三天，最后确诊十二指肠溃疡。
    主要是作息不规律，喝酒，熬夜，除此之外，可能还有家族遗传的因素。
    老爷子说，陆言章也是十二指肠溃疡，一饿了，胃就疼。
    而陆言章是科研人员，做起研究来有时候废寝忘食，导致现在，还要经常吃奥美拉唑来抑酸。
    老爷子把陆山河接回老宅，又打了两通电话。
    至于打给谁的，陆山河没问。
    但听老爷子骂人骂得那么理直气壮，他猜着应该是打给他那个便宜父亲的。
    果然，他在家里休养的第二天，陆言章回来了。
    陆言章之前醉心于研究，快三十了还没有结婚的意思。
    老爷子最后急了，你不想经商，那至少给我生一个孙子出来继承家业吧？
    陆言章倒是听话，结婚之后，第二年就给老爷子造了一个孙子出来。
    但两口子都没心思放在家庭生活上，陆山河几个月的时候，两人就双双回了研究室。
    如果不是后来出了那件事，两人险些闹得离婚，这两人能称得上是科研界的一对贤伉俪。
    陆言章回来之后，先去二楼卧房看了生病的儿子。
    说起来，他已经一年多没回来了。
    科研所才不管什么节假日，忙起来可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出门。
    陆山河和林奕澄结婚以后，林奕澄看到公公婆婆的次数，屈指可数。
    老爷子哪怕一把年纪了，也能看出来年轻时候是个帅小伙。
    陆山河的长相更是淮北市富豪圈子里能凭一己之力拉高平均线的颜值。
    陆言章长得自然不错。
    他早就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看上去却像是四十出头，儒雅沉稳，透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因为长期做科研工作，整个人身上还有着文质彬彬的斯文清冷感。
    别说二十多年前，现在依旧可以吸引小姑娘。
    父子俩并不熟——这句话可能听上去像个笑话，但事实确实如此。
    不过几分钟，陆言章就从楼上下来。
    老爷子看他：“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爸，”陆言章开口：“我得回所里……”
    老爷子当即就怒了：“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是吗？从小你们就没尽过做父母的责任，现在孩子生病了，遇到了人生中的难题，你做父亲的，安慰指导他一下，怎么了！”
    “您知道，他刚刚和我说什么吗？”
    老爷子皱眉：“说什么？”
    “他说，我一个婚内出轨的渣男，不配对他的感情指手画脚。”陆言章冷着脸，面无表情：“爸，您教的好孙子。”
    老爷子怒道：“怎么，孩子说错了吗？”
    陆言章也很委屈：“所以呢，您为什么叫我回来？何况，我说过，那件事，不是我的错。”
    老爷子的拐杖几乎要杵到他脸上：“陆言章！你算不算个男人！哪怕做了错事，也要敢作敢当！你把人家睡了，你现在说不是你的错？”
    “我都说了，那是一个误会……”
    “我看山河说得没错，你的的确确是个渣男。”老爷子说：“就你这样的态度，还指望别人能原谅你？”
    陆言章皱眉：“爸，事情都过去了，能不提了吗？”
    “既然山河心情不好，你就留下来哄哄他……”
    “他多大了还要人哄！”
    老爷子气得不轻：“你给我滚！”
    然后陆言章就真的滚了。
    老爷子看他照做，更气了。
    结果一抬眼，看见陆山河站在楼梯口。
    老爷子一时有些怔愣，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山河走下来：“当年的事，我妈至今不肯原谅他。爷爷，我自认没有做他那样的事，为什么橙橙也不肯原谅我？”
    现在的孙子，像个玻璃做的。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很脆弱。
    老爷子开口：“你妈那个人，眼里是容不得一点沙子的。但我其实知道，你爸对你妈感情很深……那件事，可能也的确是意外，我是不信你爸会强迫女助理的，可当时……”
    当时的确是陆言章跟傅司南的母亲低头认了错。
    老爷子怕儿媳妇气急之下要杀人，这才把傅司南母亲送出了国。
    现在陆言章又说误会，谁信？
    陆山河哪怕之前会在别人面前维护他一两句，但在他眼里，陆言章就是渣男。
    他一直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步陆言章的后尘。
    可他没想到，在林奕澄眼里，自己也是渣男。
    甚至，他现在都找不到林奕澄，想道歉，都说不出口了。
    他心里像是缺失了一块，空落落的。
    陆山河强迫自己不去想她。
    他开口：“爷爷不说那些了。我问一下，上次傅司南的事情，他知道了吗？”
    老爷子咬牙：“这么大的事，我能不跟他说吗？”
    “他怎么说？”
    老爷子说：“这个你放心，我只认你是陆家的孩子。至于你爸……不是我说他，你说他是渣男完全没错。知道自己多了一个儿子，他竟然无动于衷。”
    陆山河说：“哪怕是对我的态度，他不也是无动于衷？”
    “话不能这么说。他始终觉得有愧于你妈，早在十几年前，就立下了遗嘱，他所有的财产，都是你的。”
    陆山河说：“我现在明白，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是什么意思了。”
    老爷子叹口气：“你先养好身体，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陆山河看着他：“爷爷，您帮我联系江寄琛吧。橙橙可以不顾虑我的感受，但她不会拒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