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深夜发出吱的一声，姚寅笙立即开门下车，“又见面了。”
李国福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愣，他转过身，看着姚寅笙，一言不发。姚寅笙看着他说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自杀，是因为那名女老师的辞职吗？”
怔怔地看着姚寅笙，李国福双目空洞地说道：“你......你都已经知道了？”
姚寅笙轻轻地点头，“副园长跟我们说了，但只说了一点点，我想知道更多。”
李国福抱着头蹲在地上，整个人非常地懊悔，“我对不起小陆啊，早知道那疯婆娘那么不讲理，我说什么都不会帮她把孩子送进县幼儿园里面来上学。小陆是没错的，可是她却因为这件事辞职了，最应该得到道歉的是她，可是那个疯婆娘却......”
姚寅笙找李俊要了一根烟，点燃之后放在车头，“大叔，我相信你是好人，事情我也已经听副园长说了，但是你不应该因为这个就自杀啊，自杀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了。”
李国福满足地吸着香烟，叹了一口气，“哎，事情发生之后我过意不去，曾经私底下找过那家人从中做调解，我以为我之前帮过她的忙她会给我个面子，可是谁曾想啊，她还反过来骂我懦夫，说我是被幼儿园派来的，在村子里骂的不知道有多难听。后来我帮忙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大家背地里一边在说她无理取闹，一边在说我助纣为虐，说我多管闲事。那种感觉太不好受了，我感觉我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不仅村里面是这样，来到县里工作了也是这样。我知道这件事闹得很大了，我想弥补也不知道怎么弥补，偏偏小陆又辞职了，而那个疯婆娘根本不知道收敛。一来二去，我受不了大家对我说的那些话，就想着一了百了了。”
“可是，你为什么一直要找车撞你呢？副园长说你是喝了老鼠药才死的。”
李国福抹了一把泪，“那天晚上是我值夜班，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我开始每天晚上喝一瓶酒，大家的那些话在我心里扎根太久了，我喝得有些神志不清，想着干脆出去找辆车撞死我算了。我走到路边，等着车子开过，好不容易等到有车子来了，我冲上去但是对方没撞死我，反而把我骂了一顿。我回到保安室，在角落找到了一瓶前段时间幼儿园杀老鼠剩下的毒鼠强，我一口气就喝下去了......”
善语结善缘，恶语伤人心。好多人对别人的评价常常不过脑就说出口了，殊不知这些话已经在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伤了别人的心。身边的这种案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偏偏人又是记吃不记打的生物，可能当下发生了一件事，可能会让大家有所戒备，但是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姚寅笙轻叹一口气，“大叔，现在你已经是一道鬼魂了，你应该知道人鬼殊途，你应该下去了的。”
李国福吸掉了最后一口烟，“大师，我知道你有本事，你能看见我，你能不能帮帮我？”
重点来了，这是李国福的执念，执念未消是不会离开人间的。
“大叔，你先说说是什么，要是我真的有能力帮，我一定帮。”
“我的要求不多，我只是希望那个疯婆娘能够消停一点，还有就是小陆能够让回到学校继续当老师。孩子们很喜欢她，小陆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有时候也能听到孩子们说想她。是我对不起小陆，这种歉意是金钱不能弥补的，我只希望小陆能够继续之前的生活，她前段时间还被园长哄骗当了她的贷款担保人，现在园长躲起来了，债主经常到幼儿园来找小陆要钱，本来小陆过得就比较拮据了，现在连工作都没有了，这可怎么办啊？”
没想到那名陆老师身上还有这样的故事，姚寅笙不好做保证，但是李国福已经先行一步跪下了，“大师，我就这两个要求，还请你帮帮我。”说完还弯下身子给姚寅笙磕起来了。
鬼拜人，不用你开口就已经是非做不可的事情了，姚寅笙回家的路上也在懊悔，难缠的泼妇可比恶鬼难处理多了，偏偏这一次姚寅笙要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泼妇。
第二天姚寅笙拉上李俊陆翊给自己壮壮胆，三个人来到公园，沿着公园的路往南走，走过一道桥就来到了李国福的家，敏玉村，那个难缠的泼妇也住在这里。虽然说是村，但是跟县城就隔着一道桥，道路两旁也都是五六层楼高的自建房，看上去跟县城没什么区别，甚至村大门都没有，但大家都管这里叫做村。
姚寅笙看到路边好几辆摩托车上坐着一群耳朵夹着烟，穿着倒钩球鞋的小青年，年龄看上去最多初中了。这群人姚寅笙不想要去招惹，不是怕，单纯的是觉得这群人一旦沾惹就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你，会被烦死的。姚寅笙找到了一户人家，一位老奶奶坐在门口晒太阳，旁边还有一只小板凳，上面趴着一只肥嘟嘟的胖猫。
“阿婆，我问一下，苏静宜的家是哪一户啊？”
老奶奶的表情很不耐烦，好像姚寅笙把她一天的好心情都给毁了，但是姚寅笙一直乖巧地笑着，老奶奶冷哼了一声，抬手给她指了个方向，“一直往前走，有围栏大门的那家就是，你要是不确定就贴在门上听一下，哪家最吵就是哪家。”
姚寅笙道谢之后就朝着老奶奶手指的方向走去，但是在背后还是听到了老奶奶的叹息，“唉，好好一个家就这样被一个女人给毁了。”
姚寅笙走了几十米，看到了一户挂着大红灯笼的人家，里面传来了不和谐的打骂的声音，“一天到晚想的就是钱钱钱，钱你妈！现在崽都没有书读了，你还想着钱，你跟钱过一辈子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