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他意识到云倾落话语中的深意后,立刻摇手表示:“好的,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这么客气了。云大夫明天别忘记教我止血的针法,我得先去看看我的病人了,告辞告辞。”
说完,他急忙转过身,脚步匆匆地踩在泥泞的地面上,慌乱地离开了。他的背影仿佛被狼群追逐一般,这副模样让云倾落和大娘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云大夫还没吃饭,若是不嫌弃,这里有清粥,先用一碗吧。”大娘转头看着云倾落笑的和善,不由得生了亲近之意。
所以哪怕里面只有两碗粥,她也想把自己的那一份留出来给云倾落吃。
云倾落揉了揉肚子,调皮道,“我倒是不饿,就是施针好累哦!只想睡觉。”
这大娘眼神慈爱,特别是刚才说那一句话的神情,让她隐约间看到了一丝丝阿娘的影子,所以回话的语气,不自觉就有了小女儿姿态。
“诶唷,是了是了,忙了一个下午了,肯定累了,云大夫赶紧回去休息,这药我一定按时给彩兰服用,云大夫不必担心了,只管好好休息就是。”大娘拍了一下脑门,怎么又话多了,都打扰云大夫赶回家休息了。
云倾落这才知道屋内的那位病人叫彩兰。
“体会到现在建病例档案的好处了吧?”小一看出云倾落的想法,哼哼着说。
“确实是累了,对了,大娘,这个是抗病毒的预防药,疫病还没结束,随时有可能被感染,这个药给你,你吃了也能预防一下。放心,不值钱的,也就是我平日里配着练手的,但是药效肯定有的,你放心。”
小一在系统吐槽,“万两黄金都求不到的现代特效预防药,竟然说不值钱,要是被那帮研究了一辈子特效药的老家伙知道,估计想穿越时空来干架。”
“诶唷,这,这怎么好意思,我都没有帮云大夫什么,怎么就好意思拿云大夫的药,再说了,这里这么多病人,都等着用药呢,我就算了,云大夫留着给有需要的人用吧。”那位大娘听完云倾落的话,眼睛一亮,随即立刻移开目光,语气斩钉截铁。
云倾落听到这话,反而更想给她了,“每个病人的病症不同,所用的药也不同,而且我这个药,只能健康的人吃,因为它本来就是为了预防疾病的,生了病的人吃它反而用处不大,您就拿着吧,还得多谢你帮我传话呢,这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小一点头,这倒是真话,预防药不是对症药。
大娘听了,脸上有些红,嗓门提高,摆着手说,“害,云大夫,你说这话可就让我害臊了,不过是传一句话的小事情,怎么就是帮大忙了啊,这不算啥的。”
云倾落叹了一口气,“哎,好心累啊,本来想着给了大娘药,了却一件心事,晚上说不准还能睡个好觉......”
“诶诶,我拿着,大娘拿着,大娘拿着就是了。云大夫你就赶紧回去休息吧,休息好了才有力气给乡亲们看病,我可不能给云大夫添麻烦,哎呀,我的天,这瓶子里面竟然有这么多,这,这......”
那大娘接过来云倾落手里的小瓶子,神情充满了感激。
她刚才一边说着话一边打开瓶子,以为这么小的瓶子里,最多就装着两三粒,她想着为了让云大夫放心,立刻拿出一粒吃下去的,没想到,瓶子里竟然装着几十颗,每一颗都很小,是白色的药片。
“云大夫,这使不得使不得,哪里能用得到这么多的药啊。”大娘连连推辞。
这药这么精致,怎么可能会便宜。
云倾落把大娘的手推回去,“我送出去的东西,可概不收回,大娘要是不要,扔了都行。对了,这药,每日早上吃一颗就行,您带回去,给两个孙子,给儿媳妇吃,给街坊邻居吃都行,就当是帮我忙了,多生病一个人,我就要多累一分,那若是大娘帮了我这个忙,说不定后面生病的人就少了,我就轻松了呢。”
那大娘一听,好像是这个理。
她眼睛锃亮地盯着云大夫的衣袖,云倾落被她突然的眼神吓了一跳。
“嘿嘿,云大夫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还有没有了,我给城里的人都发了去,云大夫说的对,少生病一个人,大夫就少一份劳累,疫病也就结束更快了。”
云倾落倒是没有想到这大娘能想这么多,有心想说什么,但想一想,积极也是好事儿,所以从袖子里又拿出了四五瓶,都递给了大娘。
“每日只需要吃一粒就行,约莫吃上半个月,就可以不用吃了。”半个月后,这疫病,也该结束了。
“好好好,云大夫只管放心,我一定办好这件事儿,害,不说了,云大夫赶紧回去吧,我就先进去了。”大娘打完保证,见时间又过去了好久,有些不好意思地连忙嘱咐云倾落好好休息,说完就直接进屋了。
她怕再待下去,忍不住跟云大夫说更多。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和善的大好人啊,一直笑眯眯地,从容不迫,似乎所有的难题都难不倒她,让人哪怕只是看着她,说上几句话,都能浑身暖洋洋的,充满力量。
大娘没有读过书,但因为吃了很多苦,懂得道理倒是不少。
但她不明白的是,正是因为信任,所以她才会想跟云倾落忍不住亲近。
“今日累坏了吧?”墨北宸见云倾落捶着自己酸软的肩膀,主动上前拥住她,给她捏捏肩膀。
云倾落嘿嘿一笑,她其实老早就看到墨北宸在不远处等着了,但是一直跟周大夫和大娘说话,所以就没有顾上喊他。
墨北宸身上有天生的上位者气息,不管他怎么收敛,只要一个眼神就会泄露几分气息。她怕墨北宸一过来,周大夫和大娘不自在,不愿意跟她说那么多话了。
云倾落拉着墨北宸的胳膊,两个肩并肩朝着马车走去。
“阿宸,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当大夫吗?”
“为什么?”墨北宸好奇地问,虽然从刚才看着她和另外两个人说话的情景就可以猜出来一点点,但他还是不愿意坏了云倾落想要分享的兴致。
“因为......被人全身心信任的感觉真好。”云倾落说完前两个字,微微有一些停顿,似乎在思索怎么用词,随后想到了什么,侧过头抬起来,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墨北宸。
墨北宸见云倾落从内而外散发着喜悦,心情也变好了几分,“嗯,谁让我们落落这么厉害,那么多神医都治不好的病,落落却可以药到病除。”
云倾落听到墨北宸语气里的骄傲,心里也欢喜。
世间最欢喜的莫过于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更欢喜的事情是喜欢的人不仅喜欢自己还一直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且坚定地支持自己做她想做的事情。
“阿宸,你有被人全身心信任过嘛?”云倾落突然开口问。
墨北宸手里一紧,沉默地摇摇头。
“遇见你之前,没有,遇见你之后,有很多。”墨北宸过了半天才缓缓说出这一句话。
“不对啊,你的墨家军就很信赖你啊。”云倾落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
墨北宸下意识反驳,“他们因为我是将军,是统领者才信服我。”
“可是后来,他们只认你。”云倾落说完又补充道,“没关系,反正以后我和孩子们会全身心信赖你,嘿嘿,阿宸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哦。”
“好,我会努力做一个好父亲,当一个好丈夫,若是哪里不对,落落就告诉我。”墨北宸认真看着云倾落的眼睛说。
云倾落仰起头看着夜色中的亮闪闪的星辰,声音有些缥缈,“阿宸一直都是一个好丈夫,一直都是。”
是她上辈子造孽了,他确实一直很好,对她不离不弃。
云倾落和墨北宸刚回到城主府,就有暗卫在院子里等着他们。
“墨大人,墨夫人,解毒粉昨夜已经放入所有的水井里,另安排人守着水井,若发现可疑人物,第一时间告知您。”暗卫恭敬回话。
墨北宸点点头,“关键时期,盯紧一点。”
“是。”暗卫回答完,就退下了。
墨北宸和云倾落刚到饭厅,云倾落师父和师叔也到了。
“诶哟,今日一大早出门,这么晚才回来,真正是过了一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啊。”鬼医伸着懒腰,走进饭厅。
“你们也回来了?昨日那吐血的病人情况如何了?”鬼医坐到云倾落对面。
云倾落给两个人倒了杯茶,笑着说,“已经有所好转,具体还得过几日再看。”
徐城主也走了进来,“几位回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情跟几位说。”
徐城主将城内的情况说了一遍,引得几个人发笑。
“这么说来,大家抢着喝井水,反而省了粮食。”墨北宸也一改往日的严肃,嘴角轻轻勾起。
徐圣接过来话头,继续说,“可不是吗?有些人拿出自家的存粮,都到城主府来,说让分给城外面的百姓吃,他们也是刚知道程擎贪污救济粮,所以才想帮我一把。”
云倾落轻笑,“这也是因为城主您深得百姓信赖,所以他们愿意将存粮拿出来交给您,让您带给外面的百姓吃。”
疫情有了医治办法,百姓相信他们,事情已经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所以几个人吃饭有说有笑的,挺热闹。
吃完饭,墨北宸和云倾落去花园里散步。徐圣去了书房处理事情,鬼医拉着云倾落师父去下棋了。
两个人绕着花园转了三圈后,云倾落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呼,终于消化了,我们回去沐浴吧,好累好累,不走了不走了。”说着,她拉着墨北宸的袖子撒娇道。
其实,他们出来散步的初衷,是因为云倾落在吃完饭后,表示要好好强身健体,以便日后能够抱起家中的两个孩子。然而,仅仅走了三圈,她就已经疲惫不堪,完全忘记了之前的豪言壮语。
对她来说,运动似乎有些违背人性。
墨北宸看着云倾落可爱的样子,微笑着回应道:“好,回去沐浴,今日早上在药房里忙碌,下午又在城外奔波,确实也该累了,回去洗个热水澡,早些休息。”他轻轻地拉起云倾落的手,带着她一同往回走。
两人刚刚走出花园,便迎面碰上了影子。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云倾落看着影子神色匆匆,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问道。
“大人,守在井口处的人来报,说傍晚有看到几个大夫一起去水井处查看水源。”影子回答道。
云倾落点了点头,猜测道,“或许是听说了今日城内散播的消息,所以前去了解一下情况吧。”
她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墨北宸,开口说道:“看来这些大夫还挺负责的。”
影子皱起眉头,轻声说道:“若在平日里,他们只会派遣手下之人取来井水供他们查看。在您到来之前,这些大夫一直留在城中,从未外出诊治过病人。即便是城中有人患病,也必须将其送至医馆或者他们暂住的地方接受诊治,绝无可能邀请他们出诊。”
接着,影子补充道:“此外,其中有一位来自济民堂的许大夫,他备受玄苍王朝众人尊敬,被誉为许神医。他对待穷苦病人分文不取,而对待富裕病人仅收取黄金作为诊费。尽管此举看似得罪了富人,但实际上无人敢于刁难他,毕竟神医之名并非徒有其表。
然而,其他大夫们却对他颇为不满,这两天出城们看诊,其他的大夫和这位许大夫都是兵分两路,从不结伴而行。以此推测,其他的大夫绝对不会与他一同前往水井。其中必定有人存在问题,才会拉上许大夫作为垫背。”
云倾落挑起眉毛,赞赏地说:“厉害了,竟然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查探得如此详细。”
随后她正色道,“不要打草惊蛇,暗中盯着这几位大夫吧,看看到底谁是人,谁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