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学堂大门，李宝玉便向着街角处的福隆斋蜜果店走去。
    看到了小七叔的身影，还在嬉闹中的姐妹俩当即扬起手里的冰糖葫芦，又蹦又跳的朝着李宝玉挥了起来。
    “小七叔，这里这里！”
    “得手了嘛！大当家！”
    兴奋的李玉梅将自己手里的冰糖葫芦献宝似的递在了李宝玉嘴前，李宝玉张嘴咬下一颗山楂，得意的挑了挑眉头。
    “那还用问？”
    “你大伯够大方，咱们暂时吃两家就够了，要是他们敢泄密，晚上咱们就吃第三家，就是你这屁股要遭点罪。”
    “够了够了，吃两家就够了。”
    两颊鼓鼓的李玉兰有些担忧的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
    “还是不挨打的好......”
    “小意思，区区一顿竹笋炒肉换咱们三顿糖葫芦，我李玉梅这辈子值了！”
    李玉梅皱着鼻尖狠狠咬下了一颗山楂，仿佛这就是世上最好的止痛良药。
    “小丫头傻了吧唧的，合着你这辈子就值几串糖葫芦啊。”
    好笑的捏了捏李玉梅气鼓鼓的小脸蛋，李宝玉把手里的票子递给一名黑脸伙计。
    “老刘，再拿六串糖葫芦。”
    “这个芝麻酥糖也给我来点，蜜枣，秋梨膏，对对，还有这个.......”
    这几日家里的饭菜在母亲梁玉的控制下逐渐变得清淡，以至于口味大变的嫂子们对酸甜口味的吃食尤为稀罕。
    馋急了的二嫂孟红更是掏出了李宝玉藏在床柜里的柠檬下起了酒。
    直到被大嫂刘兰芝看见，被臭骂了一顿后，这才恋恋不舍的把酒放了起来，生吃起了柠檬，这可给李宝玉看的一阵阵牙酸。
    索性便多带一些回去，好给家里的女人们解解馋。
    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万一李玉梅挨打，也好有人劝着点。
    黑脸伙计动作颇为利索，打包好的干果蜜饯份量不少，远远超出了大票的价值。
    “得嘞，小七爷，您拿好。”
    黑脸伙计名叫刘海，曾经是藏身在曲阳县侦缉队的初级守卫者。
    不过这小子没多大追求，进了四九城后靠着机灵能干模样周正，被福隆斋的老掌柜招成了女婿。
    没两年的功夫，就生了一子一女，小日子过的颇为惬意。
    就在李宝玉接过一摞油纸包的同时，眼中蓦然泛起些许凶光的刘海悄声问道：
    “小七爷，那娘们嘴里不干不净的，需不需要我......”
    “老刘啊，新社会了，不要老想着打打杀杀，人家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
    李宝玉一脸嫌弃的摆了摆手，将手里的油纸包分给了玉梅玉兰姐妹俩。
    “为了几分小钱，豁出脸面撒泼打滚，怪可怜的，不会说话而已，以后少说点就是了......”
    “对了，仓库里的瓜果蔬菜你看着拿，给孩子们补补身体。”
    望着那道小小的背影带着欢呼雀跃的姐妹俩向家走去，刘海哑然失笑的摇了摇头。
    【好家伙，要不是老季在那娘们家附近安排了好几个人，您这话我还真有点没听明白。】
    而在学堂里的范沈氏，见闹腾半天也没人搭理她，索性就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来，指着李家哥几个直喊着要赔钱。
    “你娘的，早说不就完了吗。”
    老二李宝荣一脸晦气的站了起来。
    倒不是为了钱多钱少的事儿，而是听了半天针对他们的骂娘，心里属实直泛膈应。
    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它恶心人。
    经过老四李宝富软磨硬泡式的谈判，一脸晦气的人逐渐变成了范沈氏。
    要不是两位哥哥的表情开始不耐烦了起来，老四李宝富有信心跟这娘们掰扯到第二天天亮，直到一分钱都不用赔。
    “呸，一帮穷鬼，跟老娘装什么装，养俩赔钱货，天生的绝户命......”
    范沈氏嘀嘀咕咕的数着手里的小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身后老二李宝荣脸色铁青的攥紧了拳头。
    “算了算了......”
    老大李宝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劝慰道：
    “孤儿寡母的，打不得骂不过，叫人传出去闲话，平白遭害咱家名声。”
    “娘的，嗑瓜子磕出个臭虫......”
    老二李宝荣将手里的烟头扔在了地上，深吸了口气，强忍着心里的不适。
    “走，泡澡去，去去晦气。”
    “走走走......”
    别看兄弟三人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
    但凡放在过去，把这娘们绑上石头沉河，哥几个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能在这世道完完整整摸爬滚打出来的人，有几个是善茬。
    把钱揣在兜里的范沈氏则还沉浸在小赚一笔的喜悦之中，一脸得意的快步向家走去。
    就在她转过街角之时，一名提溜着食盒的小伙计迎面撞了上来。
    “哎哟！”
    范沈氏只觉心里一跳，脑子一懵，再回过神时，自己已经是坐在了地上。
    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从屁股上传来，疼的范沈氏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哪来的王八犊子，这么大劲赶着上坟去啊！家里人都死绝了？”
    “那脸上的窟窿眼全都是出气使的啊！”
    “赔钱！不然老娘就报公安！”
    见撞自己的人站起身来似乎想要跑，范沈氏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裤脚，忍痛爬了起来。
    “你还想跑，你往哪跑！”
    “撞死人了，有没有人管啊！”
    一张利嘴好似机关枪一般，接连不断的骂声使得周围逐渐围过来些看热闹的人。
    “嘿，这娘们嘴也太毒了......”
    “这小伙计也是够倒霉的，好好的食盒摔了个稀烂......”
    “那大姐，有事没事儿啊，小伙子又不是故意的，别骂了......”
    一时间议论纷纷。
    而被范沈氏毒骂着的小伙计，整张脸都憋成了猪肝色，紧握着拳头微微颤抖，眼中泛起了狠色。
    周围人似乎看出了不对劲，赶忙喊着范沈氏不要骂了。
    只听的啪的一声，好似鞭炮炸响，一脸茫然的范沈氏打着圈的摔在了地上。
    小伙计一副全然不顾后果的模样，跨步骑在范沈氏身上啪啪又是两巴掌。
    看热闹的人群反应倒是不慢，在一片惊呼声中，两名身着黑衫的男人赶忙冲了出来，拦住了小伙计，将其从范沈氏的身上拖走。
    “哎哟，打死人了......”
    “救命啊......报公安.......报公安......”
    “疼死我了......”
    “老天爷啊，有没有人管啊......”
    “一群黑心肝的啊......”
    范沈氏哀嚎着捂住逐渐泛起青红两色的脸颊，在地上连连打滚。
    “都让让，都让让。”
    “警察来了！”
    这时，几名在街上巡逻的警察穿过人群快步走了过来。
    见这副场景，赶忙把还在不断挣扎的小伙计控制了起来。
    “老实点！”
    作为热心群众的两名黑衫大汉，意味深长的朝着小伙计笑了笑，悄然消失在了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