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这天变的可真快。”
就在酒客们给李志仁乱七八糟的出着主意时,一股寒风突然吹入。
走进小酒馆的刘干事边拍打着身上的雪花,边向四周的老面孔打着招呼。
“欸?老几位来的够早啊。”
“外边路滑,一会儿出门脚下可留神呐。”
“哟,小刘!”
牛爷放下酒杯,转身一瞅,看清来人,不由拍着桌子乐出了声。
“哈哈,今儿是什么日子啊。”
“这太阳下山月上坡,大忙人是一个接一个的来。”
“可有些日子没见你了。”
刘干事来小酒馆的次数并不多。
虽说看上去年纪不大,可这秉节持重的样子跟他的外表却完全搭不上边。
说话言之有物,做事行之有恒。
聊天的时候,即便遭遇酒意上头的酒客怒斥反驳也从不急躁。
反而这愈发从容淡定的样子,让牛爷等一众上了年龄的酒客对他颇具好感。
“没办法,街道办的同志们忙的热火朝天,我哪好意思跑到这里躲清闲。”
从未向酒馆众人透露过身份的刘干事笑意温和的扫视着四周,寻找起了那道许久未见的身影。
一年前,回到四九城的刘干事在考察城市道路规划时,路过了小酒馆。
想起了这是自己那位小兄弟念念不忘的地方,他也不禁好奇的走了进来。
不得不说,小酒馆内温暖而热烈的气氛,很适合人放松心情。
觥筹交错间,酒客们天南海北的闲嗑,带给了他不少新的启发。
于是这一来二去的。
只要有些闲余,刘干事就会来小酒馆小酌几杯,与酒客们笑谈上几句。
听听酒客们对四九城,乃至于对国家发展的肺腑之言。
这时间一长,与他关系颇为亲近的邓姨都说他少了许多老气。
“刘大哥!”
视野中,面色黝黑的李志仁正紧握双拳目光激动的看着他。
“志仁!哈哈!”
久别重逢,刘干事赶忙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了李志仁的臂膀。
“好小子,结实了不少啊!”
“老子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想起那晚的心头微颤,李志仁脸色一红,不由得摇头苦笑了一声。
“差一点,就差一点......”
“哦?”
正所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看出了李志仁眼底的那一丝不舍,刘干事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那你可得好好跟我说说。”
——————
大雪渐停。
二人桌上的酒嗉子越摆越多。
当李志仁说起被北棒的姑娘表白时,莫说刘干事,就连牛爷等一众酒友也都不由的轰笑了起来。
片儿爷更是不嫌事大的起着哄。
叫李志仁不要辜负北棒姑娘心意,赶紧回北棒成婚,以免影响两国外交。
惹的李志仁没好气的冲他丢去了一粒花生米。
片儿爷倒也好身手,一口咬下花生米,得意的冲着李志仁挑了挑眉梢。
“我倒是觉得片儿爷说的没错。”
刘干事给李志仁续下了酒嗉子里的最后一点酒,面色红润的打趣道:
“你小子今年二十四了吧。”
“再不结婚,你爹你娘把你小子剁碎了喂狗的心都有了。”
“有哥哥在,你想领个北棒媳妇儿回来,倒也不是问题。”
“......”
正想反嘲几句的李志仁嘴角一抽,将酒杯里的酒仰头清空,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就算我不结婚,我小七叔把我剁碎了喂狗的心也有了。”
“至于我爹我娘,怕是会拿着簸萁扫帚在旁边接着。”
“免得浪费了我这大好的身子骨。”
“刘大哥,你可得帮我支个招啊。”
“哈哈哈!”
早已得知其中缘由的刘干事哭笑不得的摇起了头来。
“志仁,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我可帮不了你。”
“你呀,早干嘛去了。”
“当初还要一个劲儿的上前线。”
“叫你爹你娘知道了,哪里还用得着你小七叔动......”
说到这里,刘干事的笑声一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沉吟些许后话锋一转。
“这酒也喝的差不多了......”
“走着吧,咱哥俩去外面溜达溜达,趁着雪停,也散散酒气。”
见刘干事的眼神意有所指,李志仁眼神微凌,当即点了点头,收拾起了包袱。
拒绝了贺老头的请客之举,二人与小酒馆内的酒客们热情道别后,踩着嘎吱嘎吱的雪声,并肩走到了街面上。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眼看着大街上的行人愈发稀少,雪花又开始零散落下,可刘干事却依旧是一言不发,明灭不定的眼神里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刘大哥,是有什么事儿吗?”
李志仁脸色有些严肃的询问道。
要知道他与刘干事相识多年,还从未见过刘大哥有过这般犹豫不决的样子。
“志仁......”
半晌,刘干事抬起头来,目光闪烁的看向了李志仁有些愕然的眼睛。
“哥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不......确切的说......”
“是国家,想请你小七叔帮个忙!”
见刘干事的表情如此认真,李志仁莫名心慌了起来。
“啊......啊?”
“小......小七叔?”
要说这是刘大哥自己的要求,他李志仁说什么也会帮忙办到。
可事关国家和小七叔,就是再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应啊。
万一出了岔子,他爹娘手里拿的簸萁扫帚,怕是要换成机枪迫击炮啊。
“志仁,你先别紧张。”
“你小七叔的事情,我没对任何人说过。”
看出了李志仁心里的为难,刘干事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
“事实上......”
“这件事儿并不归我管。”
“可看着家里的长辈越来越憔悴,我这心里就像是针扎一样。”
“哥哥我不能当做不知道,把这事儿高高挂起,任由长辈们心力交瘁。”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希望......”
望着天安门的方向,刘干事语气有些茫然的低声喃喃道。
“其实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事儿该不该跟你说。”
“可一想起北部战场那件事。”
“我就是莫名觉得,如今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你家小七叔了。”
直到现在,刘干事也无法理解李志仁他们所说的“空运”,到底他娘的是怎么运的。
见一向从容不迫的刘大哥露出了如此落寞的神情。
心中有些难受的李志仁嘴唇不禁蠕动了几下,然而那些想要脱口而出的话,终究是被他狠心咽了回去。
他很想就这样答应下来,可是事关国家,事关小七叔,事关自己的家......
他承认,自己害怕了。
“志仁,我们的祖国真的很需要这一点点的可能性。”
“哥哥我明白你在怕什么,就算不成功,哥哥我也不会怪你。”
“就当这只是我的妄想......”
“毕竟就连国家都做不到的事,个人又怎么可能做到......”
刘干事突然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异想天开。
“刘大哥......”
“我能问问......是什么事吗?”
良久,李志仁声音轻轻响起。
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刘干事的语气中也再没有了郁郁之色,就好像是在述说什么心事一般,向着自己小兄弟无奈的轻叹道:
“我们需要一柄利剑,可这位铸剑大师被美国人关在了监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