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年年跟着地鼠们走进打地鼠机的后台。
    里面堆满了木板、榔头等各种杂物，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灰尘，及浓郁的血腥味。
    地鼠们顺着木制楼梯往上走，见王年年没有跟上，其中一只地鼠招手道，“快点！你没有看员工手册吗？音乐结束后，十秒之内脑袋没有冒出打地鼠桩的洞口，算你缺勤，要接受惩罚的。”
    走在前面的一只地鼠狠狠地剜了那只开口的地鼠，显然在责怪它多嘴。
    那只地鼠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它不该向王年年提示这些的。
    “谢谢。”王年年立即抬脚跟上。
    它们顺着阶梯来到二楼，天花板上有二十个洞口，每个洞口下方都蹲着一只带着黄色安全帽的地鼠。
    戴着黄色安全帽的王年年蹲着身体，夹着棒球棍匍匐前进，因为她只要一站起身，脑袋就会伸出洞口。
    地鼠们熟知音乐的节奏，还故意把距离楼梯斜对角最远的洞口留给王年年，并用身体严严实实挡着，不让王年年过去。
    “让开！”王年年真想拿出棒球棍敲它们的脑袋。
    这群家伙之前哄骗她签合同的时候是一套，签完又换了一副嘴脸。
    “不好意思何小姐，地方就这么一点，我们身上的肥肉又多，难免挤在一起。对了，每轮每个洞口只能伸出一次脑袋，当那个洞口使用过，就会自动闭合。”那只地鼠一脸惋惜地看着王年年，仿佛在为她默哀一样。
    王年年嘴角轻轻勾起，玩心眼子对吧？
    很好，她也会。
    既然它们默契地把她堵住，不让她过去，那她也不想过去了。
    那只地鼠见王年年直接坐下不动了，顿时慌了，忙提醒道，“你还不赶紧过去，这里已经没有位置了。”
    音乐突然停止，所有的地鼠齐齐起身准备将脑袋伸出洞口，王年年同时抬脚把那只说话的地鼠踹开，脑袋伸出洞口。
    被踹倒的地鼠接连撞倒了好几只刚站起的地鼠，一时之间场面有点失控。
    洞口外面，一个青紫色皮肤头上的毛都没长齐的熊孩子诡异高举着木槌，砸下来，砸中中间的一只地鼠。
    王年年心底默念完“1、2、3”旋即把脑袋缩回去。员工手册规定，地鼠们脑袋伸出洞口停留三秒才能缩回。
    她脑袋上方的洞口自动闭合，熊孩子诡异的木槌紧随砸在木板上，发出一声巨响，就连她脚下的地板也跟着震动一下。
    漂浮在熊孩子诡异脖子后面的小纸人看得牙痒，恨不得现在就给熊孩子诡异一刀，嘎了。
    刚才那只被王年年一脚踹开的地鼠没空跟王年年计较，它急着朝最远的洞口奔去，如果它在第一轮结束前没有把脑袋伸出洞口，就会被判定消极怠工，会有很严重的惩罚。
    它跑的过程中撞到其他的地鼠，害得一只地鼠被木槌砸中，后者脚下的地板莫名消失，那只地鼠掉了下去。
    其他地鼠只是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等待下一轮开启。
    心知自己会被熊孩子诡异针对的王年年不想待在原地坐以待毙，迅速转移阵地，沿路碍眼的地鼠全被她一脚踹开，或者用棒球棍挥开。
    地鼠们烦躁极了，敢怒不敢言。
    因为被王年年的棒球棍砸到，或者被她一脚踹到，都很疼。
    “年年，赶紧转移位置。熊孩子诡异的木槌就在你方才所在位置的上方。移动到第一排，你左手边的第一个格，那个位置在熊孩子诡异的视角盲区。”
    小纸人知道王年年那么聪明一定会转移位置，但它还是不放心想提醒一句。
    因为小纸人是王年年的契约诡异，所以它能不用开口，直接在王年年的脑海中说话。
    王年年闻言又爬起来，挥棒呵斥，把所有挡道的地鼠踹到一边去，爬到第一排左手边的第一格。
    第一轮结束，中间会插播一小段音乐，当音乐结束，洞口再次打开，地鼠们齐齐把脑袋伸出洞口。
    熊孩子诡异果然如小纸人说的那样，在她之前冒头的位置蹲守住，当一只地鼠刚把头从那个洞口伸出去，期待已久的木槌便狠狠地砸下去。
    那只地鼠被砸中，它脚下的地板消失，掉了下去。
    熊孩子诡异很是生气，没有砸中那个该死的人类，它迅速在一个个黄色的安全帽中找一圈，刚锁定王年年，王年年已经把脑袋缩回去了，木槌又敲在洞口刚闭合的木板上。
    王年年再次挥舞着棒球棍寻找新位置，耳边偶尔会传来小纸人分析的位置。
    地鼠们顿时很是后悔，骗她入职。
    它们有预感，按照正常的速度王年年撑过五分钟绰绰有余，它们得赶紧更改策略。
    打地鼠机有20个孔，四排五竖。每一回合十秒，中间间接5秒，如果熊孩子诡异每一回合都能打到一只地鼠，这局游戏撑到五分钟应该没有问题。
    它们的计划如下，只要是王年年上一回待过的洞口，那个洞口就会有其他的地鼠快速填补空缺，且故意放慢缩回脑袋的速度，多送熊孩子诡异一个鼠头。
    熊孩子诡异也熟知地鼠们的套路，每一槌都在王年年之前待过的洞口上方守株待兔，然后再补一只地鼠。
    “卑鄙！”小纸人看着这一幕忍不住低咒一声。同时它的眼睛也在检查，要从熊孩子诡异的哪里下手比较快。
    王年年看着越来越少的地鼠，从口袋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人。这里的光线昏暗，偷偷做点小动作很难被发现。
    她丢出一张张的纸人填补着空缺。
    纸人飞出去以后迅速膨胀，变成一只只圆滚滚戴着黄色安全帽的地鼠。
    它们自觉跑到没有地鼠的洞口下方，等待着下一轮开启。
    地鼠们很是郁闷，它们分明看到掉下去好几只地鼠，怎么这里的地鼠还是这么多。
    不过它们还是依照原定计划进行，但凡王年年上一回待过的洞口下方，就会有地鼠故意去给熊孩子诡异砸。
    小纸人漂浮在熊孩子诡异身后，盯着打地鼠机上面的时间。
    还差十五秒就到三分钟，最后一只真地鼠从刚打开的洞口掉下来。
    第一只掉下来的地鼠兴奋地呼喊，“那个该死的女人别想走了。”
    最后一只掉下来的地鼠露出迷茫的眼神，“怎么可能，我掉下来的时候，上面还有很多地鼠。”
    倒数第二只下来的地鼠也点头，“真的，我下来时上面还有很多地鼠。”
    “啊？”第一只下来的地鼠傻眼了。是你们眼花，还是我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上面的游戏还在继续，熊孩子诡异也越玩越惊慌失措，怎么地鼠越来越多，打都打不完。
    小纸人地鼠们不受打地鼠游戏机规则的限制，当木槌砸下来时，它们迅速收回脑袋。
    熊孩子诡异越打心态越崩，节奏也打乱了，它越是想找王年年的位置越找不到。
    小纸人盯着时间，当时间刚跳到五分钟整，它一刀子捅进熊孩子诡异缝着线的脖子。
    熊孩子诡异脖子上的线崩开，脑袋掉了下去，它的身体也摇摇欲坠地倒在地上。
    “滴滴滴”打地鼠机传来熊孩子诡异挑战失败的提示声。
    王年年浑身是汗地瘫坐在木制地板上，微微拉开身上的雨衣领子，散热，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白纸黑字的合同。
    刚展开，合同上的签名消失，合同的边沿开始自燃。
    王年年随手扔开合同，摊开手，那些化作地鼠形态的小纸人“砰”地一声，变回小纸人的初始形态，飞回王年年的手中。
    而她的脚下也延伸出一条红色的路线标，指向楼梯的位置。
    王年年起身，沿着红色的路标走下楼梯，迎接地鼠们不解的眼神。
    “不可能，你一人如何撑到五分钟？”地鼠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年年把棒球棍架到肩膀上，红唇微张，“起开！”
    地鼠们自觉让开一条道放她过去，但有只地鼠心怀不甘，眼泪啪嗒掉着，“凭什么你能走，为什么我们就离开不了这里，只能等死。你也不许走！”
    那只地鼠眼底散发着红光，其他地鼠也受其感染，纷纷染上了红眼病。
    王年年抬脚就跑，懒得理它们。
    地鼠们追出去几步很快就迷路，往回走时，眼前的迷雾拨开，它们又回到原点。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有人能闯关成功，顺利拿到地图，它们大抵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平衡。
    小纸人眼前全是一片迷雾，但它顺着感应的方向飞，几息之后便落在王年年的肩膀上。
    “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小纸人一开口便是担心王年年受伤没。
    王年年脚步没停，就是由跑切换成走的，顺手从安全屋里掏出一个饭团，闻言差点把手里的饭团丢出去。
    她迷惘地问出声，“你在关心我？”
    “我……”小纸人声音一噎，手紧张地抱臂，将脑袋扭到一边去，“我……关心你挺正常的，如果你死了，咱俩想再离婚就难了。”
    王年年一脸有道理地点头，撕开饭团的包装袋，边走边吃，噎了，又拿出一瓶可乐解腻。
    喝完的可乐徒手压扁，与饭团的包装袋一起揣进雨衣兜里，刚吃饱喝足的王年年，眼尾瞥见，前面有只穿着黑色马甲打领结的地鼠正在发传单。
    地鼠刚把一张传单发给一名长发女子，看身影略有点眼熟。
    王年年走近，穿着黑色马甲的地鼠立即把一张传单递给王年年，“拳王争霸战了解一下。”
    “拳王？”王年年眉头微微一皱，接住传单，借着微弱的光线查看海报上的内容。
    海报中央画着一只拿着麦克风、身穿黑色条纹马甲打领结地鼠，两边是几只面容凶狠的熊孩子诡异。
    “是的。参赛选手上台守擂，每轮的对手是熊孩子诡异，守擂成功十次，离开诡异游戏厅的门就会显现。是不是很心动？”地鼠眨巴着睫毛卷翘的眼睛问道。
    “你也是人类？”王年年好奇地问道。
    关于拳王争霸赛，颜嘉致跟云欣走散后，都分别在红色路线标的指示下来到这里。所以王年年对这里的规则还算了解。
    “人类？”地鼠闻言，眼底生出一丝恍惚，“那都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我不做人好多年了。”
    “……”王年年，这天聊不下去了。
    “你居然会说话？”长发美女诧异地打量着王年年。
    她刚才没有说话，一直在观察王年年，如今才确认，眼前的女孩就是之前在抓娃娃机里的小哑巴。
    “我没有说我不会说话，只是不想跟那些人说话而已。”王年年解释道。
    长发美女微微点头，“你的想法是对的。”
    这时长发美女的耳边传来“女儿”的声音，“妈妈，刚才这人没有伸手救你，你理她做什么。理她远点，冷血的人类。”
    长发美女敛下眼底的眸光，往后退了一步，与王年年拉开距离，她不敢忤逆“女儿”的话。
    她对地鼠说道，“我要报名参加拳王争霸赛。”
    是“女儿”告诉她，想要逃出这里的人都必须参加“拳王争霸赛”。
    她能一路走到这里，全是“女儿”的指引，或者用她的身体完成任务的。
    “我也要报名参加拳王争霸赛。”王年年跟着说道。
    “学人精。”小女孩诡异不屑地冷哼一声，用只有长发美女能听见的声音。
    “好勒。”地鼠从怀里拿出两张报名表，分别递给王年年跟长发美女，“二位，请填上你们的名字吧。”
    王年年接过报名表，拿出自己的笔，熟练在签名处填下何小星的名字。
    “能借一下你的笔吗？”长发美女声音温软地问道。
    王年年签完名字，随手把笔递给长发美女，对着地鼠问道，“需要把报名表还给你不？”
    “不用，签完名字，二位自己保管就行了。请随我来。”穿着马甲的地鼠走在前面带路。
    这座诡异游戏厅的游戏机就像一幢幢二三十层楼高的高楼大厦，昏暗的光线宛如蒙上一层雾气，除了看得清脚下的红色路线标，就连走在前面带路的地鼠，是唯二看得清的目标。
    “谢谢。”长发美女填完名字，把笔还给王年年，又往旁边挪了几步跟上前面地鼠的脚步，自觉与王年年隔开安全距离。
    后者脸上的表情有点懵。
    看出王年年的疑惑，小纸人解释道，“熊孩子诡异全是生前遭受过虐待的孩子，它们缺乏安全感，讨厌人类，尤其是成年人类。”
    “所以你是说，她真的跟之前的小女孩诡异签了诡异契约？”王年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小纸人在说什么，小声地问道。
    “你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哟？”之前小女孩诡异带着长发美女离开，小纸人便看得出来他们签订了诡异契约。
    王年年摸着自己的脑袋，呵呵道，“我是有所怀疑，但不敢妄下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