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乔，姜母在去张家的时候见过几次，挺文静内秀的一个姑娘，长相不算明艳，但也属于清秀那一挂了，这也就可以了。
    再说其他方面，张乔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高中，这就比大多数的女孩子强了，虽然是乡下的孩子，也是乡下姑娘中，拔尖儿的那一拨。
    而且，张乔她妈，也就是姜小草的婆婆，病重了，这婚事肯定着急办呀，这样一来，很多事情上就可以商量了，尤其两家还是亲家，那彩礼嫁妆啥的，就是左手倒右手的事情，倒是让小草敲敲边鼓，彩礼少给些，嫁妆多给些，这自家不就是白赚的呀。
    姜母越想越觉得合适，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在趁火打劫，而且打劫的不是外人，是自家亲戚。
    “嗯，娘这些年总算是没有白疼你，还知道惦记着你弟弟，”姜母满意了，看姜小草也顺眼了。
    “那可不嘛，我还指着家宝给我撑腰呢，能不多为他打算呀，娘，你觉得这亲事咋样？”姜小草刚才也没闲着，趁着姜母盘算的功夫，已经从炕橱里拿出了家里的点心吃了起来。
    “张乔这孩子不错，看着就踏实，你啊，回去先跟您婆婆通通气，让她有个心里准备，回头我打发杜媒婆去你家一趟，专门说说这件事。”姜母觉得贸然上门不太好，就想着先让自家老五跟她婆婆说一说。
    “娘，你可别提了，我昨天就跟我婆婆说了，结果，被她臭骂一顿，说啥她老张家丢不起这人，还把我给赶出了屋子，真是不知好歹，我能主动去伺候她就不错了，还对我大呼小叫的，”姜小草说着说着就来气了。
    “娘，你不知道，我婆婆这人小气的很，一开始我把芊芊放在她那儿的时候，她竟然让张远给钱。”
    “后来见我们坚持不给，也就不要了，自己掏腰包给孩子买吃的喝的，你说说，还是孩子的亲奶奶呢，早这么利索地掏钱不就结了。”
    “还有，我们过年的时候手里没钱了，就没给老二和张乔压岁钱，这一下子就惹到江又蓝啦，您都不知道，大年初一就给我骂起来了，我也没惯着她，我当时挺着我的大肚子，就跟她说老二和张乔都这么大的人了，也好意思要红包，”姜小草一点都没把过年那回事儿放在心上。
    这江又蓝看人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当初姜小草第一次上门的时候，她就不同意，说姜小草是个搅家精，还真是没说错。
    进门第一年的除夕就没过好，本来都分家了，你说你来老宅吃饭，是父母觉得一大家子过年就要团团圆圆的，作为新媳妇，应该早来的，里里外外帮忙操持操持，对吧，又不用你掏钱，又不用你买东西的，就是来吃顿饭，付出点劳动不过分吧。
    结果，姜小草是等江又蓝和张乔把年夜饭都端上桌儿了，她跟着张远姗姗来迟了。给江又蓝气得，差点大年下的就骂人了，旁边张乔拉着，好歹给压了下去。
    这年夜饭算是安稳地度过去了，等到初一早上，就又闹了起来。
    这边的习俗，是大年初一早上拜年，长辈和大人要发红包的。张远和姜小草是年前结的婚，这按道理过年就该给老二张阔和老三张乔发红包了。
    结果，头天晚上张远都把钱给准备好了，也不多，五毛一块地，就是图个喜庆和好兆头，姜小草发现之后，就给拿了出来，还没告诉张远。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张远也没看，就拿着出门了。
    到了老宅，大家拜过年，发了红包，就开始准备中午吃的饺子了。
    结果，江又蓝在给张阔和张乔整理红包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儿，张远拿来的红包是空的。
    这下，江又蓝忍不住了，拉过张远来就给打了几下，把大儿子打的一脸懵。
    姜小草当然不乐意了，当下就跟江又蓝吵了起来。
    婆媳俩爆发了第一次婆媳大战，张远护着姜小草，怕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儿，就推搡了江又蓝几下，这下把张常安和张阔都给惹到了。
    看着是江又蓝和姜小草婆媳俩掐架，但是几乎是姜小草一个人在动手，江又蓝虽然生气，但也是顾忌姜小草的肚子的，就是骂的声音大了些，老大张远倒是好，以实际行动充分证明了一句老话说得好，小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
    把江又蓝气得眼圈都红了，大年初一的饺子也就没吃成。
    从那之后，婆媳俩就没有对付的时候。
    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姜小草来一次娘家就要跟姜母念叨一次，都很久没有新鲜料了，反反复复就那件事情，看来最近亲家母这是真生病了。
    “行了，别提你这些破事儿了，你婆婆的态度就是不同意呗？”姜母实在是很厌烦姜小草的念叨，也不知道老五随了谁，自己可没有这么能磨叽，姜父也不是这种性子的人，只有故去的姜奶奶性格中略微带点。
    “嗯，老反对了，说这是啥换亲，我去她奶奶个腿儿的，啥换亲啊，老娘我都嫁到他们家快两年了，孩子都生了，还换亲呢，”姜小草想起来就生气。
    “行了，行了，要是你婆婆这么反对的话，咱们就算了吧，也不是非张乔不可。”一向都是别人上赶着，姜母可不喜欢腆着脸往上凑。
    “别呀，妈， 这多合适的人选啊，张乔性子绵软，自己也争气，我公公婆婆也疼爱，嫁妆肯定少不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儿了。”姜小草努力说服姜母。
    “嗐，老杜那边，啥样的姑娘都能给找到，”姜母隐隐感觉到姜小草特别想促成此事，里面肯定有猫腻。
    “娘，这张乔嫁妆可不少啊。”姜小草作为闺女，当然是知道她妈最在乎的是啥了。
    “能有多少啊，一个丫头片子，张家供她上学到现在，花了不少钱了吧，再加上你们家还有个老二没结婚呢，这老张家能有多少底子啊。”姜母不以为意，这张家的底子她早就摸清了，没有多少钱的，当初她提了三百块的彩礼，本意是想着劝退张家的，但是没想到对方给拿出来了。
    姜母事后还跟杜媒婆打听过张家的事情，结果才知道，这彩礼钱是借了一部分账才凑够的。她不觉得张家能给张乔准备多少嫁妆的，也不知道姜小草为啥这么说。
    “妈，这我公公婆婆就是种地的农民，当然没啥大本事了，但是我叔祖公公不一样啊，据说是旧社会的郎中，医术还挺出名的那种，不过一生也没个一儿半女的，临终的时候，就把家产都给了我公公 ，张远说有少好东西呢，”
    “哼，有东西又能咋样，这个时候，谁敢拿出来。”早年的时候，她们这里也算是个贸易集散地，南来北往的客商每年都来不少，所以家家户户的日子是比旁处好过不少的，很多家里都攒下了东西，但是还是那句话，不敢拿出来，都藏着藏着呢。
    “妈，要是平时是不会拿出来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婆婆病了，家里的钱估摸着花的差不多了，要是老二和张乔要办婚事的话，我公公肯定要想办法的，当初分家的时候，这些东西可没分，张远这傻玩意儿也是分完家之后才知道的。”
    “你公爹手里真有好东西啊？”姜母来精神了，她知道，自家老五这算计上了。
    “有，”
    “啥玩意呀？大黄鱼？”
    “不是这些，要是这些的话，早就被收走了，我听张远说过，好像是些药材啥的，前两年张远在他叔祖那里见过的，别的不认识，但老山参他还是认识的。”
    “哟，那也值不老少了，那这张乔让家宝去了，可不亏。”
    “就是，要是亏的话，我能跟您提嘛。”
    “哼，我还不知道你，说说吧，怎么打算的。”
    “嘿嘿，妈，那句话咋说着，知女莫若母，还是您了解我，”
    “行了，别给老娘我戴高帽子了，有话赶紧说。”
    “行，我就是想着把属于我们的那份给拿回来。妈，这事儿你可得帮我，”
    “我咋帮你，上老张家门上去帮你要？”
    “不能够，嘿嘿，就是到时候我让张远去跟我婆婆说，给张乔多备些压箱底的钱，最好能把我们那份儿也加到里面，等张乔嫁过来之后，娘，您就从张乔那里把钱给我们拿回来就成了。”姜小草计划的很好，她觉得老张家这边一定没有问题，只要等张乔的嫁妆进了姜家，姜母就随时可以翻检出来，等张乔发现的时候，钱已经到了自家手里了，她也就只能吃下这哑巴亏了。
    “你能说动你婆婆吗？”姜母可不乐意干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只要能让这婚事成了，我有十分的把握，妈呀，现在的关键是，怎么能让张乔点头同意嫁给家宝。”
    “这还要张乔这丫头片子点头啊，不是只要你婆婆同意就行了吗？”
    “不是，我公爹说了，张乔的婚事，必须张乔自己同意才行，我婆婆一向是听我公爹的，这次也是。”
    “嗐，一个小丫头，还真让张家给惯出花样来了。”同样是当妈的，姜母就可以直接做女儿的主，这四个闺女谁也不敢说不乐意，这亲家婆也太宠孩子了。
    “可不就是嘛，”姜小草是又羡慕又嫉妒，到了张家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女孩子不只是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这就更加不想张乔嫁去别处了，就非要折断张乔的翅膀，让她去姜家体验体验自己过去的生活，让她再也不会有现在的光彩。
    “行了，我知道了，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来想办法，一个小丫头而已，放心好了。”姜母可不是省油的灯，一但被她给盯上了，那张乔八成是没跑了。
    “那我就等妈你这边的好消息了。”
    “嗯，行了，我给你收拾些吃的用的，你带着芊芊赶紧回去吧。”
    “行，正好回去还有事呢，妈，给我再拿点点心，这味道不错，我没吃够，还有奶粉也给带上，回去我给芊芊泡着喝，这麦乳精还有吧，给我拿上呗，家宝都那么大了，也不需要补充营养了，我家芊芊还小呢，”姜小草看着姜母打开的炕橱门，一样一样地点着。
    “行了，别拿孩子当借口了，这些东西十有八九是进了你的肚子，以为我不知道呢。”跟个土匪似的，啥都要，真是来讨债的，每到这个时候，姜母就想跟姜小草翻脸。
    “谁吃不是吃啊，你闺女我吃了能瞎了是咋滴，妈，你赶紧的吧，我还得走回去呢，这都几点了，回去还得给张远做饭呢。”
    “呸，”姜母终是没忍住，姜小草自打嫁给张远，下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尤其是生完孩子之后，一次也没下过，这会儿拿这当借口，姜母都觉得姜小草不药量。
    “行了，妈，就这些吧，我先走了，”姜小草见到姜母脸色变了，也不挑剔了，抱起张芊芊，拿起姜母手底下的那个布兜子，就走了。
    打发完姜小草，姜母就出门了，她去找姜家宝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在哪里鬼混呢，她得把儿子找回来，赶紧跟他说一下这件事情。
    而姜家宝此时正在后山跟一群狐朋狗友烤兔子吃呢。
    自从最后一次被辞退之后，姜家宝的四姐夫就再也没给他安排工作了，他也厌倦了，啥工作都一样，都得干活，还是在家里待着好，每天只需要割够了猪草，就能轻松一整天。
    这不，村里人都羡慕他姜家宝的这份工作。
    “家宝啊，你之前去的供销社，那边还找人不？”刘二虎一边给兔子翻面，一边跟姜家宝打听消息。
    “不知道，上次我也是迷迷糊糊进去的，具体的还得问问我四姐夫。”姜家宝穿着大厚棉袄 ，戴着一顶大棉帽，是这几人中穿得最整洁的一个了。
    “家宝，那你能跟咱四姐夫问问吗？兄弟我也想去供销社见识见识。”刘二虎继续翻着，还时不时地往上刷点油，这油滴到下面的火堆里，就会升腾起香味，萦绕在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