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少年似乎是察觉到了少女的目光，缓缓地转过头来，让脸暴露在阳光之下。
少年的眼睫也是耀眼的银青色，在阳光下竟然有些晃眼，眼皮好像很没精神地耷拉着，遮住了一些红瞳，透露出莫名的慵懒感。那双红眸没什么光彩，此时扫向少女的目光中，还带着一丝不耐与威胁。
少女的身体在少年的脸转过来的时候就僵住了——
那不就是小切片吗？
或者说，是少年多托雷。
站在少女身边的女人对少女的呆愣会错了意，有些不满地强拉了一下少女，迫使少女的视线转向了别的方向：
“他今天的眼神怎么那么凶，不就看了他一眼嘛。”
那女人没有发现少女的异常，只当少女是被吓到了，自顾自继续说着：
“平常教令院里的人都捧着他，说他是个天才，现在一看也太傲了，你听说没有，他经常穿着全是血的大褂走来走去，我有个学弟说，他是个疯子......”
说到后面，女人瞟了一眼目光呆滞的少女，感慨似的叹了一口气，心下感叹：
索赫蕾平常看起来那么老实，怎么就喜欢上这个人呢？
她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赞迪克，那个少年此时已经收回了目光，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然赞迪克确实是教令院家喻户晓的天才，长得也很好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身边总是笼罩着一种很危险的气场。
疯子，用来形容他也许会很合适。
毕竟他除了自己的研究之外，好像不在意所有事情。
另一边，在短暂地视线交错中，赞迪克也愣神了一瞬。
那是索赫蕾，他认识。毕竟她在陀裟多中也是佼佼者，也算是自己作为见习陀裟多的前辈，她过去也常常会主动来关心他的实验进度——
有点烦。
但是他又背着这个“学弟”的身份，不得不做出谦卑有礼的姿态。
更烦了。
只是今天，他总感觉索赫蕾有哪里不一样了。
大脑在看到那张脸的第一反应就是“索赫蕾”，但是如果刨去这种下意识的反应，之单单看她的脸，总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烦人，好像有人强行修改了一些他脑子中的信息一样。
但是他又明确的清楚，自己只是烦那种感觉，并不烦那张脸。
那张脸，还挺好看的。
赞迪克清楚，这么个女人不值得他花过多时间去纠结，他只是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就开始不耐烦——
什么时候才能出发。
“你等一下，我去找赞迪克说句话。”
少女没有听清女人的碎碎念，只是撒开了手，朝着赞迪克的方向走去。
“诶——唉......”
女人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虽然她目前对赞迪克的观感没有那么好，但是她愿意为感情勇敢一点，应该——也是好事吧？
毕竟还没见过她对学术之外的东西感兴趣呢。
女人的目光自动追随着少女，看着她走到了赞迪克的身边，还担心她碰壁，没想到赞迪克那张冷着的脸竟然也拉扯出了一个笑容。
原来是双向奔赴吗？
那没事了。
女人没兴趣看别人谈恋爱，有些臊得慌得挪开了视线。
“索赫蕾学姐，有什么事吗？”
看着赞迪克那张脸上挂上的温和的笑意，少女感受到了一瞬间的陌生。
这种笑，很漂亮。
但是很假。
至少，在小切片和多托雷的脸上都没有见到过。
小切片从来不会假以辞色，而多托雷的笑，永远是轻蔑的，只有在对她的时候会有一些真心实意的笑意，但是不像是现在这样。
“我......”
少女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
等下，学姐......
少女立马给自己找补：
“没事，就是跟你说一声，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都可以跟我说，我很乐意帮你。”
“嗯，谢谢学姐。”
赞迪克回答地很快，好像完全没有在意少女的话的内容是什么，只是礼貌性地等少女将话说完，好马上回应她。
“嗯。”
少女自然看的出来他柔软面具下的不耐烦，于是没有过多纠缠，只是点了点头就离开了他的身边。
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现在的年纪大概和小切片差不了几岁，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
所以哪怕少女此时心中满含对小切片的遗憾和思念，也不想呆在这样的赞迪克身边。
少女无比确定赞迪克就是多托雷的某一个时期，毕竟他表面上伪装地再温和无害，那种独属于多托雷的慵懒的疯感已经在他身上初见雏形了。
少女转身离开，却听到赞迪克的声音响起：
“学姐。”
“怎么了？”
少女转过身，看向赞迪克，此时他脸上的神情是真的柔和无比，不像刚才的那般僵硬：
“这次要进到丛林深处，有点危险，你注意安全。”
随后，赞迪克像是有些羞涩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少女：
“要是害怕，可以来找我。”
“......”
那个无害的笑容伪装的太逼真，让少女不小心幻视了某只小狗。
“好。”
——
丛林调查的日子不算是太枯燥，少女在多托雷的地下室中也不光看轻小说，几乎所有多托雷带回来的书都起码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再加上少女几乎过目不忘的记忆里，她的知识储备，还算应付得来这几天的研究，起码没有露馅。
倒是赞迪克的态度，比学术研究更加让人难懂。
赞迪克很少主动来找索赫蕾，但是只要索赫蕾靠近他，他的态度就会好得不得了，像是某种乖顺到不行的小动物。
赞迪克的那双眼睛真是太有欺骗性了，只需要微微敛起眼睑，让浅色纤长的睫毛垂下来，就会自带一种无辜的柔软感，好像是对着敌人露出侧颈的狼。
至于少女，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哪怕她一开始刻意远离，最后总是会有意无意地靠近赞迪克，哪怕她在心底提醒过自己无数次，他不是那个小切片。
大概，是因为“索赫蕾”的意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