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朱元璋甚至有些不解,带着三分纳闷的问道,“眠月楼的杜大家?她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老汉无奈的摇了摇头,左右看看没有人偷听,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就是一个戏子,眠月楼的清管,才色双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咱们应天的贵人,有很多人都喜欢她,甚至有很多要花费重金为她赎身,但她却都没答应……”
老汉眼巴巴的看了一眼华丽的车轿,又无奈的开口说道,“但是她越不答应,那些贵人们就越喜欢, 所以也就让这个女子在应天的地位水涨船高,官差们都得给三分薄面…”
朱元璋的脸色有些发青,看了一眼在前边趾高气扬开道的官差,压低了声音对旁边的曹炳说道,“曹家小子,你去,把前边开路的那几个倒霉玩意儿腿全打折!双腿打折!让他们这一辈子都站不起身来!”
朱标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这种玩意儿的危害,他可是心知肚明,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这屈辱的一幕,他可不想在自己的大明再上演一次!
这是什么?这是一种精神上的福寿康泰,有了这玩意儿以后,所有人都喜欢她们扭扭跳跳,所有人都喜欢她们吹拉弹唱,这还得了?
曹炳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扑了上去,他们可不管你是不是官差,他们只听皇家的命令,随着他的向前,从长街各处纷纷走出一些身穿黑衣的彪形大汉,这群家伙一看就不好惹,腰间也是鼓鼓的,一看就是揣了家伙。
其实这些人只是父子二人安保的最表层,真正的暗卫都是扔在人海当中,极不起眼的那一个,他们可能是扫地的老翁,他们可能是卖茶叶蛋的老妇,他们可能是街边恩爱的小两口,这种人才是保护三代帝王的中坚力量。
随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上去,华丽至极的轿子也慢慢的停了下来,轿子的后面还像模像样的冲出十几个身穿青衣手持短棍的护院,气势汹汹的和官差站在了一起。
这回不用朱元璋气愤,朱标就已经气得脸色发青,这里可是应天神都,堂堂大明的中心,一个风尘女子,出门就敢动用官差开道,那再过个三十年,唱歌跳舞的出门是不是要比他这个皇帝排场还要大?!
“娘的!全都打断四肢!朝廷发给他们俸禄,他们竟然出来给一个风尘女子当狗腿子!”
朱标仿佛在喃喃自语,但是身旁的人早已经飞速的向前冲去,看样子就是报信儿去了。
长街中央,两方人对峙,那华丽的轿子纹丝未动,曹炳则是淡淡的一挥手。
十几个禁卫军急速冲出,手里也没有拿任何的工具,但是这冲锋的气势,确实是比拿着火枪刺刀更加有杀气。
“娘的!还敢跟老子这里舞枪弄棒!打断他们的四肢!”
这些人哪里是禁卫军的对手?不说他们是勋贵子弟,从小就开始练武,就单凭大明军队当中各地的精锐集结,也不是他们这几个样子货可以对抗。
他们还拿着短棍,禁卫军则是赤手空拳,单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一群青衣打手就被打翻在地,四肢都扭曲成了一个非常奇特的形状,看起来凄惨无比。
惨叫声惊天动地,周围的百姓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个胆小的早已去偷偷报官,但是禁卫军这些人却丝毫不乱,他们可是天子亲军,能怕那些普通官差就怪了。
“哎呀……”
“你们快跑吧……”
“那些穿青衣服的可是威远镖局的人,他们可凶着呢……”
“可别看,你们能打,但是人家也不是白给的,进了官府,你们可得吃亏…”
一群好心的百姓,纷纷围上来劝阻曹炳,但是曹军门还是不动,把那个华丽的轿子围的水泄不通,眼神之中也满是不善。
他跟在朱标身旁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是宫里那股子味儿熏都能把他熏聪明了,这种事情,两代帝王本来就很生气,再加上百姓说的,明显就是一条大鱼,他曹军门现在虽然贵为禁卫军统领,但还是需要功劳的,这种情况他怎么能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软弱?
再说了,天大地大皇帝最大,试问这天下谁还有他曹某人的后台硬?不存在的哈…
“老实点儿,别喊了!让你们的主子来!”
曹军们伸出熊掌一样的大手,狠狠的捏了一把青衣人的伤口,那青衣人的手脚本来就扭曲成了一个奇特的形状,他这么一捏,更是报出了一串骨断筋折的声音,估计这人这辈子就能在床上躺着了。
凄厉的喊叫声,横穿了整条长街,本来这除夕夜人就多,这回聚的人更多了,所有的人都指指点点,眼神当中透露着好奇。
中原神州的传统之一,看热闹,只要有热闹,无论多么危险,他们都想看上一看,无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他们也要议论上一下。
不一会儿的功夫,应天府的捕快就来,一群捕快一道,百姓们立刻做鸟兽散,整条长街都为之一静。
“谁他娘的敢在这里闹事……”
为首的捕头话还没有问完,却一眼看到了曹军门满是络腮胡子的大黑脸,顿时吓的双腿一软,应天府的官差可不是其他地方的,这应天城里边有什么人惹得起,什么人惹不起他是一清二楚。
“曹爷,您怎么还来了……这些人怎么惹您了…”
“小的把他们全都下大狱…”
那捕头好像变魔术一样,从腰间掏出了一根烟,笑呵呵的就往前递。
谁知道曹军门却一点儿都不买账,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那轿子上坐的是什么人,让她下来!”
那捕头好像得了圣旨一样,带着一群捕快就要往前冲,谁知还没有冲到地方,大轿子的门帘就被掀了起来,一到软软的声音忽然响起,仿佛珠落玉盘,清脆动听至极。
“小女子这是得罪了哪位贵人?”
“有话不妨明说,欺负一群苦命的镖师算什么本事!”
曹炳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玩味,看着一只华丽的绣花鞋从轿子里面伸出,紧接着就是细长的美腿。
“我下来了,奴家杜清远,见过这位壮士!”
那女子慢慢悠悠的下了轿子,一张脸长得仿佛像画里的美人一样,巴掌大的小脸,樱桃小嘴微嘟,好像不那么开心,浓密的头发盘了起来,上面还插着一个素雅的玉簪,身披狐素大氅,内衬蜀锦织花。
曹炳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迷离,但又很快恢复清明,隐晦的朝人群之中看了一眼,发现那两位还是脸色铁青,看向他的眼神也有着三分不善,心中有些发毛。
而就在这个时候,苟宝屁颠屁颠的来到了曹军门身旁,在他的耳边轻声的嘀咕了几句。
曹军门这才放心,恶狠狠的开口说道。
“你没见过我,咱也不是什么壮士,咱是朝廷官差,你东窗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
“来人!抓回去!”
一群捕快如狼似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臭烘烘的麻袋就兜头罩下。
百姓们也在旁边听了个明白,心道原来是这女子犯了大明律了,那被抓就没有什么稀奇的了,还以为是哪个贵人要强抢民女呢……
百姓们也都失去了看热闹的兴趣,都去游玩自己的了,谁也不愿意大过年的惹一身骚,这可是朝廷抓捕犯人,谁敢上前?不怕被判为同党吗?
那华丽的大轿被当街砸碎,零碎的木料也被拾荒者很快捡走,一场风波就这么消散于无形?
当然不是,父子二人只是不想闹得太大而已,这女子敢如此猖狂,背后一定有人,带回去好好审一审,看看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