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收没收啊,我告诉你,我们是依照规矩办事儿……”
几个官差推搡着,把老板娘家的木头桌子拿走了,留下老板娘在风中凌乱,留下老板娘的儿子满地捡书纸。
这屋里的食客大多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只有朱标这一桌人目瞪口呆,沐英首先忍不住了,大声问道。
“不是,老板娘,这些官差怎么什么都管啊?”
那老板娘叹了口气,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苦笑着开口说道,“那可不,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差人,咱们可是趴在地上的平民,人家管咱们不是很正常吗?”
沐英实在是理解不了,诧异的开口说道。
“那也太扯淡了,这皇帝老子都管不到人家的炕头上,他们怎么还管到你家门口来了,这还有王法吗……”
沐英说到一半猛然停住,讪笑着看了一眼朱标,“那个,少爷,这皇帝老子……”
朱标憋笑着点了点头,“是是是,这皇帝老子确实是管不到人家的炕头上,他老人家哪有那么闲啊……”
沐英这才不紧张,那老板娘只当是他们家少爷和老管家之间正在开玩笑,也没有当回事,看了看四周,这才敢开口说道。
“这种事情在六号卫城太常见了,他们现在就差管拉屎放屁了,估计再过一段时间也要管了,知道这道上为什么没有人骑马吗?”
沐英摇了摇头。
那老板娘叹了一口气。
“这城里的人虽然是不咋富裕,但是一匹马还是能买得起的,之前这路上骑马的人特别多,坐马车的人也特别多,还有很多人租赁马车,天天虽然赚的不多,但也能养活婆娘孩子……”
“但是后来可就不一样了,骑马可以,但是必须要在官服买一套设备,防止战马在大街上拉粪,你说畜生那玩意儿……”
这老板娘说到这里忽然停止,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说道,“各位客官不好意思,你们慢用,小女子去做个小菜,给各位赔礼……”
朱标已经放下了筷子,任谁在吃饭的时候,别人说畜生拉粪他也吃不进去,但是朱标也没那么矫情,看人家不说了,就又拿起了筷子。
简单的吃了几口,那老板娘又送了个白糖拌柿子,酸酸甜甜的挺好吃,蒋大人付了饭钱,一行人慢慢的往外走。
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朱标看到了心酸的一幕,那孩子的钢笔摔在了地上,好好的钢笔被摔了个粉碎,小孩子捧着钢笔,正在叭嗒吧嗒的掉眼泪。
朱标心中不忍,从怀里掏出了一杆钢笔,笑呵呵的递了过去,“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不就是坏了杆笔吗?来,用咱这个,以后好好学,争取考上状元……”
朱标身上的东西自然是没有低级货色,这钢笔是用紫檀木磨的笔壳,上边还涂着大漆,金丝镶着花纹,在阳光的映照下,那是美轮美奂。
可就是这如此精致的东西,那孩子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抽抽嗒嗒的开口说道,“我不要了,我不要读书了,我要练武,再有人欺负我们,我就劈碎了他的脑袋!!!”
朱标的笑容顿时僵硬,一旁的沐英和蒋大人都深深的低下了头颅,他们当年何尝不和这个孩子一样?
小时候看到暴元欺压家人父母,他们却没有办法阻止,只能手里拿着木棍,在田野之间疯狂的舞动,幻想自己手里拿的是钢刀,想着用手里的钢刀,砍破那些欺负人的元贼!!
朱标的嘴角颤动了一下,看向那个孩子仇恨的目光,忽然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在朝堂上他面对百官,在战场上他面对群贼,他都丝毫没有畏惧过。
但是今天面对着这个孩子的目光,朱标却忽然感觉到有些无言以对。
沐英哪里看不出来自家皇帝的尴尬?只能在一旁轻声细语的劝说道。
“拿着吧,他们欺负人,朝廷自然会惩罚,拿着这杆笔,只要好好学习,就一定会有出路的……”
可是面对这两个大人,那孩子却丝毫没有惧怕,伸手打落了朱标手中的钢笔,“我不,我不要再学习了!我要练武!!!”
华丽的钢笔落在了地上,立刻就沾满了灰尘。
那老板娘赶紧跑了出来,看了一眼地上的钢笔,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她可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钢笔肯定是价格不菲,连忙凑了过去。
“这位小少爷……孩……孩子不懂事儿……您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这钢笔多少钱我们赔……”
朱标沉默不语,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那老板娘吓得够呛,咬了咬牙,风韵犹存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羞愤之色,“实在不行,我们去屋里谈,一定能让小少爷满意……”
那老板娘说完这话已然是脸颊通红,一旁的沐英心中撇嘴,一旁的蒋大人深深的低着头,口中还念念有词。
朱标知道自己失态了,伸手拿起钢笔,在衣襟上擦了擦灰尘,“不碍事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朱标说完起身就走,颇有几分失魂落魄的意思,一群人紧紧的跟在了他的身后,那是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此时已接近正午,大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了,以至于断了行人!
朱标感觉自己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旺,忽然开口说道,“大哥你知道这大明天下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沐英没敢说话,只能装傻充愣的啊了几声。
朱标也没有在意,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
“咱们大明的孩子对咱们大明的官差恨之入骨,这不是滔天大祸是什么?看似官差拿着火枪长刀占尽了强势,但是他却不知道,咱们输了,咱们把民心给输了!!”
朱标此时都有了几分捶胸顿足的意思,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天下为什么这么脏,为什么一眼照顾不到就会出现这些玩意儿?
而且他也知道,这种事情万万不能拖着,只要继续拖延下去,这官民之间的矛盾就会越来越深,现在有百姓发牢骚,有百姓敢说话,那还不是什么大事。
就怕将来的某一天,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只是把火憋在心里,那才是真正的滔天大祸!
“去衙门!”
朱标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三个字。
一行人快步走向衙门,却发现有人比他们抢先了一步,也不是别人,正是一群告状的大明百姓。
这百姓们还真没有到衣衫褴褛的地步,一个个面色红润,但是这眼圈发青,一看就是好长时间没有休息好了,几个壮年汉子拿着鼓锤一遍一遍的敲响惊堂鼓,但是这青天大老爷就是不升堂!
终于,这些百姓有些绷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衙门外。
“大老爷求您升堂吧,我们的孩子已经丢了半个月了,赎金也送去了,但是这孩子还没有回来……”
一个民妇跪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
旁边另外一个老者急的直拍大腿,附和道。
“是啊,总不能不管我们,税我们可一分不少的都交了,总不能拿了钱就不认人,你得拿出平时管我们那个章程来啊!!”
瞬间,所有的百姓七嘴八舌,这衙门惊堂鼓之下,瞬间就变得好像菜市场一样。
朱标在后边看的已经是面黑如炭,刚想迈步进去,却听到衙门里响起了一道声音。
一个满脸正气穿着长袍,还留着一个八字胡的师爷站了出来。
站在门口,趾高气扬的扫视了一眼,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我们衙门的立场……是一贯的……明确的……土人绑架我大明百姓,我们将予以严正的抗议和强烈的谴责……”
(老四什么都不想说,只想要点催更和为爱发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