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48,构筑部,走廊——
咔嗒…咔嗒…咔嗒……
皮鞋在地面踩踏地面的声音在昏暗的走廊里回荡,昏暗的走廊唯一的光源藏在走廊尽头的那扇木门后面
制造脚步声的人来到木门前,伸出手犹豫片刻后,他打开了走廊尽头的那扇门——
不太明亮且还带有些许诡异的光侵占了a的眼睛——若是旁人,那么他将非常后悔自己推开了这扇木门
“……这间办公室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办公室里到处是绿色看似粘稠的液体,白色的沙发颠倒到了天花板上,先前摆放办公桌的角落被一盏巨大扭曲的‘台灯’所侵占,一盏有着许多分支,灯泡被替换成眼球,与怪物无异的‘扭曲的台灯’
“连墙面都开始融化了……”
a忍住不适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下脚 他刚站稳脚跟就听到了有人对他说
“abel他……对你还算满意……”
那声音有气无力,一个看上去十分颓丧的男人从a身后走出来到a的面前,他胡子拉碴衣衫凌乱不修边幅,白大褂甚至于连黑色的内衬上都有明显的污渍
他简直就是邋遢版的a……
“……我从未想过能够轮得到我……但既然我们见面了就应该好好的回忆下过去。”
男人用疲惫的眼神看着a
“还记得我们仍然能感受到阳光温暖的那些日子吗?从你变得冷酷开始,我们逐渐忘却了那些珍贵的记忆……该说那些温暖本就不属于我们?”
他用自嘲的语气说着,却又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脸来
“……那两扇门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如果你还记得起细节的话,我想它们对你来说同样是场噩梦……我倒希望只是场噩梦……”
男人说完,安静地看着a,a在安静的环境里像是幻听一样,他听到了敲门的声音,紧接着是个女人的说话声
???:“是我……ayin……你在里面吗?”
a想回头却被面前的男人叫住
“……这里只有我们,那是你记忆里的声音……当时…我想假装自己不在房间里,因为我知道她要说什么……她有时候会变得特别鲁莽…同时,她所做出的那些冲动举措吓坏了所有人……”
没有任何征兆,办公室的木门还是紧闭着的……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她红着眼眶,步伐不稳地来到a的面前,棕色的衬衣白色的研究服,拿着一份研究报告的双手还在微微地颤抖……她低着头细声呢喃着什么a完全听不见,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那张脸上小心翼翼地问
“…carmen……?”
a没有得到回应,在他上手准备触碰她的身体时,她消失了,如同燃尽的白纸化为飞灰
“她已经不在了……那天她就是这个样子…找到我们小心翼翼地向我们说明她的假说,你无心倾听所以具体内容你早已忘记……但我记得我们当时告诉过她这种假设是荒谬不现实的……呵…可最后我们像往常一样被她说服了……你说,如果我们当时坚持自己的观点,会如何?”
a还未从刚才的幻想中回神,嘴就替大脑回答道
“…估计她会用其他方式来逼我们就范。”
对面的男人笑着摇摇头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我们的确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但让我们难受的是她在陈述她的假设时是那样的冷静,仿佛那完全与我们无关…而我们只能默默忍受那种感觉。”
本来安静的房间在男人话音落下后变得喧闹,房间里凭空出现了几个黑色扭曲的人影,他们七嘴八舌地说——
“瓶颈…我们已经没办法再进行下去了……”
“没关系,至少我们现在还有你。”
“问题很快就会得到解决……毕竟我们还有carmen!”
“所有问题都会被大家解决掉的。”
“那个…生物扫描表明carmen是所有适格候选人中的最佳人选……但我们还没有测试过……所以我想找其他人代替carmen去做…也许可以……”
“carmen?”
“carmen。”
“carmen……”
“如果是carmen……”
“是carmen的话。”
……
“如果这会死的话,你不应该就这么死去。”
在最后,一个小女孩的影子站出来说出那句话后,所有黑影都像融化的蜡烛一样化为红色的血水
看着这一幕a的眼神里罕见地出现了慌乱,男人看着他看着周围异常的景象毫无波澜
“这是我模拟出的,最后出现在她脑子里的景象…她的研究…这项研究我们从一开始的满怀期望到后边看不到任何结果……人们的眼睛始终闪闪发亮地盯着她,那期望的眼神在低谷时如同利剑一样逼迫她在刀锋上行走,精神徘徊在崩溃的边缘…任何一点刺激就能让她再也无法振作起来……那天…她看着enoch在她面前永远停止了呼吸……”
男人低头沉思了一会抬头后却笑了
“本以为她的精神就此死亡,却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她消沉了一段时间又振作了起来,我们甚至在讨论新项目时有说有笑…可命运就是喜欢捉弄人,在我认为一切都过去时给予了我当头一棒。怎么说?这条路一直都在眼前,可一但瞥见那片黑暗,就让人再也不敢抬头。”
a的眼前频频闪过一扇灰色的门,那扇门每闪过一次便向他靠近一步,哗啦啦的流水声回荡在耳畔
“我像疯了一样拉开那扇紧闭的门,但我希望那扇门打不开,希望她尖叫着把我赶出去……然而门后是她紧闭的双眼…与盛满血水的浴缸……”
说到这的男人的脸色阴沉了几分,尽管说与听的人都皱起了眉头他仍要继续说下去
“最终,我们选择用双手去侵犯她的身体并将她深埋地底…为什么这么残忍?我们为什么这么残忍?!在为由无数尸骨堆砌的成功祝酒时我提出了这个无人能回答的问题,在思考这个问题时我找到了一个方法,一个让自己赎罪的方法!你……觉得自己还能见到她吗?你知道是谁打一开始就注视着你吗?”
空灵的女声:(我不得不承认一点,我比大家认为的我要脆弱许多……我总是自信满满地说‘包在我身上’,可却从不敢确认自己正在做着怎样的事…如果有人因为我而受伤,陷入困境,那我一定会憎恨这样的自己…我很确定这一点。这就是我为何会向你求助……)
男人的眼中浮现出一抹癫狂
“只有我能完成她的遗愿…可她未曾提醒过我这条通往理想的路上布满了荆棘!”
他张开双臂,办公室瞬间融化消失,一块像是水族馆里的巨大的玻璃出现在a眼前,那是他在研发部里所看到的,那口‘井’的全貌——
巨大的玻璃容器里盛满了微微泛着绿光的‘水’,‘水’中浸泡着一颗大脑与一条连接着的脊柱,还有由血管神经交汇出的,两片像是萎缩了的‘翼’……
“这,是carmen牺牲换来的‘水桶’,与我们最初的构想完全不同…仔细一对比,或许我们曾经的那个‘水桶’才是劣质的仿冒品。”
这震撼的场面难以言喻,男人望着身后在玻璃容器里浸泡着的那个‘东西’开始介绍
“‘水桶’是这个地方的起始,也是终焉,它源源不断地产出无穷无尽的cogito,伴随着涌出的生命与死亡。在我们看见浴缸中的鲜血时我们本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然而我们犯下了更离谱的错误…她就这样注视着我们,注视我们走过的每一条道路。”
男人回过头重新看向a
“她心中的理想过于宏伟,仅凭我们这点微不足道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实现…她牺牲了她的一切…可我……你、我,我们为了成为‘翼’,留在‘翼’中犯下了无可原谅的罪…起初我们还为怀揣在心中的理想留有余地,可现在就像其他‘翼’一样我们暴戾血腥残忍…甚至我们进化出了独属于自己的‘残暴’…渺小的生命以实现她崇高理想而逝去…我们必须是也只能是狂热于能源生产,草芥人命的疯子……”
“……我不这么认为…”
面对a轻声的反驳,男人冷哼一声
“呵…不这么认为只是不愿意面对无数的牺牲,一句不认为不能概括一切,只是一句不认为就能够活活挖开一个活人的大脑吗?只是为了加入‘翼’躲避‘首脑’与‘爪牙’?只是不认为就将一个个活人扔进怪物的嘴里?只是……太多了…普通人根本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吧?懦弱的我们最终选择充耳不闻,选择忘掉曾经犯的错……为了记住这些罪孽和那些无辜的牺牲者,我将自己取名为abram——”
???:“现在才想起做自我介绍,是不是有点晚了?”
一个与a一模一样,表情行为却截然不同的‘a’掐断了两人的谈话
???:“你应该像我一样,从开始就让人明明白白的……xavier,这是我给自己取的名字寓意为‘光辉的’、‘明亮的’,刚开始我以为我才是那个主角,肩负着作为主角的责任一直走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配角罢了。”
xavier将一手放在白色研究服的口袋里来到两人身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按道理我本来应该随时间一同消糜,但原谅我不能忍受你否定我一直以来的努力,‘草芥人命的疯子’?那些员工们都知道他们的主管从未轻视过他们,再渺小的生命我都曾努力去拯救,要知道我并没有那些令人落泪的记忆,为救一人我愿意放弃收集了一整天的能源,由此得出纯粹的‘我’不可能是个疯子,而你在迫不得已下做出的选择得出的结论在我面前不过是强词夺理。”
abram看到一个新的,简直就像另一个人的‘自己’眼里有过一丝诧异
“……看来你创造了一个毫不知情的‘自己’想用他来替自己分担一部分罪孽…这没什么不对的,因为你我本就只剩下赎罪了……”
xavier伤脑筋一样挠了挠自己的头
“如果时间足够,我会将‘失乐园’套在身上用物理的方式来回答你的问题,我倾向于这么做,但谁又能真正对‘自己’下如此狠手?至少我不会。听好了,当你足够纯粹与通透你才能明白,我们的所有努力,付出的牺牲,得到的结果都充满了意义与价值,不存在只剩‘赎罪’的说法。”
a不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个专程出现替自己回答问题的‘自己’,只能暂时静静地看着面前自信与颓丧的两人一问一答——
“无论那些话说得再漂亮,心怀何等憧憬最后都将落回原点…难道你不知道是我们将carmen一步步推向死亡?”
“她希望你守护她的一切,而不是心怀愧疚地杵在原地。”
abram眼神开始闪躲,似乎是在思考xavier给出的答案
“……她把一切都交给了我,但我们并不像carmen认为的那样,信任我们的人已经走了…这里空无一人……”
“我从不这么认为,这里的所有人,员工、sephirah,他们都是为你而来,他们都在等待着且信任着你。”
abram慌张的神色满满透露出的都是不理解,他质问道
“carmen就在这里,她既没有活着,也没有死去!难道你忍心弃她而去走向尚不明了的未来?!被囚禁在永远的循环中是我们不可摆托的赎罪!”
xavier看着abram这副急躁的架势一边叹息一边摇头
“现在的你就像着魔急得跳脚的邪教教徒。”
“怎么?你想就此走向明天和未来?就此逃避你的悔恨和罪孽吗?!”
“是否有罪我心如明镜,要我留在此处悔罪?我何罪之有?如果拥有私心是罪,那么就不会有天堂的说法,如果按犯下的罪来决定下油锅的深度那么我也是漂浮在最上层的。”
“……”
abram在沉默中笑了,那是不屑的嘲笑,他看向xavier身后不远处,六七步左右的距离凭空出现了一道门,它就在那单独立着,却让人感觉那是紧闭着的
“……呵呵呵……既然如此,这是没有出现在故事里的那一扇门,我没法打开它。这扇门只向那些无悔的人开放…你真觉得自己能打开它吗?”
他的视线从xavier身上移开指向了a,a还在思考是否要去开那扇门,在这间隙,xavier的手上出现了一把缠绕着白蛇有着洁白羽翼的白色权杖,他用那权杖指向了那扇门
一道红光从权杖顶部短暂蓄力后射出,房间里翻腾起一股磅礴的气浪,红色的光猛地撞开了那扇门且不伤其分毫
“……原来能和平打开,我还在想如果打不开就直接轰开…虽然这么做跟直接轰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在那扇门打开的刹那,abram消失了,就像不曾出现过一样
“……那颓丧的家伙呢?”
xavier四处张望同时疑惑地问a,
“…他离开了,在那扇门被打开后他就没必要留在这了……”
“就是逃跑了?算他识相,早知道一开始就直接用‘真理’了,这样话就没那么多了。”
“……你……”
“怎么?疑惑我的存在?把我创造出来的不是你吗…还有,那些我回答的答案,你也能回答,我不过是当了回嘴替,所以感谢啥的,你对自己有必要那么客气吗?走吧,进了那扇门今天就结束了,不然还得重来。”
“……”
a缓缓走向那扇被轰开的门,那扇门后是一片未知的空白,a在进去前回望了眼身后的xavier,xavier则对他摆了摆手
“你还在犹豫什么?等我问你问题吗?虽然我也是你破碎镜子的其中一面,但我可没那么多问题,你已经向我证明了你心中有那份责任,所以我一早就做好了成为配角的准备,这个舞台终究是属于你的,ayin……所以遇到难搞的自己我会帮你收拾他们的。”
a看着xavier说完话正目送自己也不再逗留,他进入了那扇门里——
……
“镌骨铭心,矢志不渝……ayin,他们一步步陪你走到现在…你在一切结束后,会记得给他们一个好的结局吧?这也是你的责任与初心……如果你忘了或者没有做到……那我可不会轻易消失。”
*因微笑而咧开的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