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师父，我不想走了
    “你给老子闭嘴！”
    段朝龙回头用遍布血丝的眼睛瞪了刘二牛一眼，对方那尚未说完的话顿时被噎回了嗓子眼里，再也不敢吱声，又恢复了曾经唯唯诺诺的样子。
    段朝龙估算了一下自己与黑雾之间的距离，又内视看了看自己所剩不多的灵力。
    两天两夜的持续奔逃下来，就算身体和灵力还能撑得住，他的精神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必须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了。
    又往前飞了一段距离，路过了不少已经废弃的村庄和城池。
    段朝龙惊讶的发现，他竟然在一个小镇子里看到了人烟！
    并且还有着阵法的些许波动！思索片刻，他决定过去看看。
    也许那里是仙道盟留下的安全区域，有着特殊的手段能够进行防护也说不一定。
    按下飞剑，师徒二人贴地飞行，很快便来到了小镇之外。
    段朝龙朝着里面看去，镇子上都是一些年事已高的耄耋老者。
    他们搬着凳子，端着茶水，三三两两的聚集在道路两侧，又或是干脆在树荫下席地而坐，谈天说地的好不自在。
    偶尔说到趣事爆发出一阵大笑，还会有几位老人家因为用力过猛而连呛几口，给这些笑料又添上了一把柴。
    见师徒二人御剑而来，那些老人也只是看了一眼，转头便不再关注，继续聊自己的去了。
    段朝龙面带疑惑之色，不明所以的提起法剑，缓缓的踏入镇子的范围之中。
    三阶怯邪阵？刚一进来，他就感受到了阵法带来的那种安心感，感受到了灵力运转的顺畅。
    那种空气中无处不在的黑雾即便能用灵脉之龙的力量阻挡绝大部分，但依旧会对神魂造成极大的负担。
    这也是为何段朝龙堂堂筑基中期修士，仅仅只是御剑两天两夜便已经不堪重负的原因。
    此时的他虽然已经疲惫到了极致，但依旧不敢放轻松。
    整个镇子都带着古怪！谁家好老头老太太在世界末日的时候不逃命，留在这里等死？还有三阶怯邪阵法能让他们死前舒服点？是的，最多只是死前舒服点。
    这个级别的阵法最多也就能隔绝一些游离的次级堕落之力。
    浓度只要一上涨，不过就是个弹指可破的琉璃脆球。
    刘二牛唯唯诺诺的跟在自家师父身后。
    走了最多也就有七、八米，他便在几位老者打量的目光中顶不住压力，败下阵来。
    他在被带走修仙之前本就是农户出身。
    在面对修仙者的时候，他从未见过如此随意的凡人。
    即便是当初那位考取了秀才功名的老村长都是毕恭毕敬的。
    刘二牛忍不住开口问道：“敢问老伯，世界末日来临，为何你们还都在这里没走？难道是此方朝廷不作为，亦或是仙道盟修士嫌麻烦？”
    “这位小仙师，朝廷对俺们好着哩，小半年还有被唤做真人的大仙师亲自来接我们走嘞。”面容慈祥的老头吧嗒抽了口烟袋锅，“只是俺们这些人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也不愿意远离故土。”
    “对着呢。”另一位老头搭话道，“俺们这把老骨头操劳了一辈子，本就没了几年活头。跟着仙师们一路颠沛流离，兴许就死在了半道。与其这般，还不如就埋在这嘞！”
    “是极是极。”
    “这十里八乡不想走的老棺材瓤子们如今可都在这李家镇啦！”
    “去那传送阵的路远极了，我们这腿脚可走不过去。”
    “大仙师们还给我们留下了不少粮食，还有镇子中央那个叫阵法的东西，说是能让我们舒服些，我们也不懂，但大仙师们肯定是好人！”
    “嘿，你还别说，临了临了，咱也能享受一回老爷们的待遇。日上三竿不在田间劳作，反而在这大街上喝茶，那叫一个舒坦！”
    “啊哈，可不是嘛”
    “.”
    一个个老头子、老婆子们七嘴八舌的说着，竟是很快将师徒二人晾在了一边，自顾自的又聊了起来。
    刘二牛还想问些什么，但段朝龙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黑雾最多半日就会追上咱们，你难道也想留在这等死？”
    他冷哼了一声，丢下句话抬腿就走，径直朝着镇子中央的阵法核心走去。
    那里的净化力量是最强的，在阵法核心边上打坐恢复也最为安稳。
    即便这里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段朝龙依旧秉持着一切小心的原则。
    如若不是这货真价实的三阶阵法的确效果拔尖，他是真的不愿意留在这些凡人中间恢复。
    人多，就意味着意外发生的可能性大。
    小心谨慎了一辈子的小小筑基，深谙明哲保身的生存之道。
    来到镇子中心位于一片空地正中的阵法核心旁，检查了一下阵法的灵气储备，确认无误后段朝龙便吩咐徒弟护法。
    自己盘膝而坐，激发了一张警符后便催动灵脉之龙，借由其中精纯的灵力恢复自身。
    他倒不是不信任自己的傻徒弟。
    但刘二牛实在是有点憨。
    要是没有段朝龙带着，他这半年里早死了十回了！
    现在广场上也坐着这么多聊天的凡人，万一谁手里有一把劲弩心生歹意，在自己心无旁笃的打坐恢复之时，是完全有可能将自己重创的。
    段朝龙打坐恢复，刘二牛百般无赖的取出师父赠送给自己的法剑，呆呆地坐在一旁。
    兴许是世界末日到来，让这些早就看开了的凡人心中少了几分对修仙者的敬畏，多了几分对神秘事物的好奇。
    一位衣着考究、精神瞿烁的老者竟是主动在刘二牛身边坐了下来，头上还戴着一顶镶嵌着名贵宝石的乌黑官帽。
    “后生，你们并非仙盟之修，又非朝廷供奉，为何从南方飞来？莫非是因修行无岁月，误了传送阵开启的时辰？”
    没什么文化的刘二牛挠了挠自己的黢黑的脑壳，略带羞愧的说道：“师师父说，我们这种修为，去极北之地的前线就是炮炮灰，来南方是为了逃命。只是.只是没想到.”
    老者听闻，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这后生倒是实诚，我看你不像是寻常修士，反倒像是山野农家的小子。”刘二牛瞪大了眼睛：“老伯，您好生厉害！我几年前确实还是耕田的！直到被游历的师叔发现，这才踏上了炼气之路，不过.不过还是种田只不过种的是灵田，嘿嘿.”
    “些许的人生经验罢了，谈不上厉害。”老者笑着摇头，“不过保家卫国.保家卫界，注定将会死伤惨重，我曾听朝中供奉说过——仙道贵生，明哲保身倒也是应有之理。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呢？”
    刘二牛顿时错愕：“可您.还有这镇子里的老伯、婆婆们”
    “人老了，总是念旧的。”
    老者微笑着回答，浑浊的双眸中透露出感慨与睿智。
    “有些人唔.就比如老朽我，看尽了人间繁华的美妙，尝过了位极人臣滋味，最后告老还乡，一呆下来就不想走啦故土难离，葬在家乡也没什么不好。”
    “但，像我一样的人究竟是少数。那些庄家汉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他们又能见过什么呢？有些人，或者说这里的绝大多数人，其实并非是真的坦然赴死。”
    “他们只是走不了了。”
    “我们这把老骨头不比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更比不了你们这些修士，可受不了长途跋涉的奔波。”
    “与其活着受罪，乃至于死在半路，又到陌生的地方讨生活，倒不如在死前踏实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操劳一生，能安心歇上个小半年，精米精面敞开了吃，鸡鸭鱼肉顿顿都有，已经是这凡间难寻的美事、神仙一样的生活了。”
    刘二牛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更大了，声音也提高了些许：“仙道盟和朝廷难道不管吗？那可是龙皇陛下亲自下的仙谕！这是.这是卖职！”
    “哈哈哈哈哈那是渎职，傻小子。”
    老者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笑的直拍大腿。
    “虽然老朽不知那龙皇是何等的大人物，但老朽可以给你算笔账。”
    “在凡间，一块下品灵石价值百两黄金，是价值连城的至宝。”
    “供养这镇子中的耄耋老人，莫说是这短短几个月，即便是一年也用不了几十两。”
    “而若是想将我们这些很可能连传送阵都做不得的老东西平稳的运送走，需要那种只有仙宗才有的大型仙舟，需得元婴真君亲自驾驭。”
    “在这种家国危难当头之时，你认为元婴真君所浪费的时间，与半块下品灵石熟贵？”
    “元婴真君有救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时间，可以在战争中创造更大的战果，这战果不仅远超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命，甚至超过我们大胤所有凡人的命。”
    “那位心善的真人能留下一座阵法庇护我们度过最后的时光，这已然是一件大幸之事。”
    “我知道，这是违规的。”
    “这些灵石不该被用在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身上，这些灵材也该被送往前线修筑防御工事。”
    “如此这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知足喽。”
    刘二牛呆呆地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老者见他不说话，便自顾自的摇着脑袋离去，找其他人喝茶谈天去了。
    他就一直这么默默地站着，眼睛盯着眼前的黄土地，怔怔出神。
    数个时辰后，日渐西斜。
    段朝龙已经彻底恢复了巅峰，刘二牛却依旧还是站在那里。
    看见自己家傻徒弟变成了这幅失魂落魄的鬼样子，原本心情大好的段朝龙顿时心中咯噔一下。
    坏了！
    这镇子不会真有问题吧！
    “醒来！”
    灵力夹杂着音波吼出，有着几分佛门真言的味道，顿时将刘二牛从那种诡异的状态中惊醒。
    眼神不再迷茫的刘二牛忽然朝着中午那老者的方向大吼：“就算是再多的灵石，也无法令死人复生！镇上人的性命，远比灵石贵重的多！如果没有了人在，界域又有什么用？”
    正在端着碗吃饭的老者吓了一跳。
    但他并未与刘二牛争辩，只是微微一笑，便继续与手中的打卤面搏斗了起来。
    此举倒是引来了不少看客的围观。
    平日里仙风道骨高来高去的仙师见多了，像如今这般做派的倒是从未见过。
    段朝龙猛的将他拉了一个趔趄，怒斥道：“你发什么疯！”
    谁想到，往日唯唯诺诺的刘二牛竟是毫无征兆的一下跪了下来，悲愤道：“师父，徒儿不孝，不能给您养老送终！您自己走吧，我要留下来！”
    “你他妈疯了？”
    段朝龙满眼的难以置信，一脚将刘二牛蹬倒在地。
    他的心中有些崩溃。
    自己不过就是打坐调息了一会儿，平日里那个听话的傻徒弟怎么脑子就不正常了？他一把抓住刘二牛的衣领，一下将他拽了起来。
    “黑雾最多还有一天的功夫就要来了！赶紧将法剑装回去，跟师父走！听话！”
    “师父，我没疯！”刘二牛激动道，“师父，您平日里总教导我与人为善，教导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里有一座三阶阵法，能去除掉一部分黑雾的力量！如果是修士亲自掌控，未必不能将这些百姓救下。”
    “你他妈达个锤子！”
    我教你道理是让你现在这么用的吗！段朝龙简直要气疯了，厉声怒吼道。
    “就你这炼气六层的粗浅修为，你能掌控个屁！你还掌控三阶阵法？给你能耐坏了啊！要是光靠这么一座破阵法就能将人救下，化神真尊会不懂？需要你个小小炼气操心？”
    刘二牛梗着脖子大声反驳道：“万一真的可以呢！万一只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元婴真君、化神真尊认为这样做更为划算，不愿意浪费时间呢？”
    “方才您打坐调息的时候，一个很厉害的老伯就告诉我了！他们这些人本应该有活下去的机会，只是元婴真君不愿意浪费时间，他们才被迫被放弃在了这里！”
    “您怎么就知道，那些仙道盟的大修士们不是在骗咱们？他们已经骗过我我们了！”
    ps：那个.各位兄弟们，明天想请个假，红豆泥私密马赛！不想编理由骗大家，直接就是一个坦诚相见，玩不到黑悟空感觉身上有蚂蚁在爬，根本无心码字！四年，等了足足四年啊！等得我都从带学生变成社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