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架的俩人互相嫌弃。
    小道士犹豫了片刻，在自家师傅眼神示意下还是选择了从心，踯躅的坐在她身侧。
    女子身上疏淡的香气袭来，江南念分明寡淡漠然的一句话都没和他说，可坐在她身侧就已令张千军蓦然间燃起更多的渴望。
    想，再和她靠近一点，再多接触她，如果如同之前那般可以搂搂抱抱就更好了。
    小道士一时勾着嘴无声笑了笑，却拉扯到脸上被打的地方，他羞涩的抬起袖子挡了一下脸。
    张瑞清内心在吐槽：徒弟，你遮什么，你该对着你的小仙女喊疼啊！
    张海楼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随意模样，挑着一双眼，手上拿着一根树枝在戳火堆。
    江南念抓住张海琪的手，也没废话，直接利用愿力解除了她体内的毒气。
    “别急着谢，我要跟你们几天。别的不要问，我不想说。”
    张海琪看了一眼小族长，回过头笑笑：“你救了我，我不问就是了。”
    张海楼单凤眼掀起，含着不明所以的笑意看向江南念。
    坐在火边的女子抿了抿唇，垂下的眼睫在火光的照耀下在眼下投下一块小小的阴影，看上去十分动人。
    可她始终没有看他，也没有看可怜巴巴的小道士。
    江南念看着那个许久未见的小族长，他依然不记得她。
    张海琪无语的看着这一群人，只觉得特别的可笑。
    他看她，他也在看她，可她在看他，他却看着火堆发呆。
    这莫名其妙的修罗场竟然发生在自己身边，看起来就眼酸。
    张麒麟在带他们回来之前就确认过张海琪她们的身份，张海琪则是向他汇报此行的任务。
    此时，张麒麟清泠泠的视线扫过江南念的面容，问的话却好似不含一丝感情。
    “你认识我？”
    闻言，江南念沉默的点点头。
    她看着他手中不知何时割开已经被水泡得发白的手心，轻声道：“别再烂好心了。”
    他多年前无意间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却在之后间接的害死了一大帮张家人。
    只要想活的人，张麒麟都会救。
    可有时候发善心做善事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江南念一把抓住他还在流血的手掌，她手指慢慢抚过伤口，小族长手上那些不停血流不止的伤口逐渐有了愈合的痕迹。
    对此，张麒麟感触最深，他能清晰感受到，身上的痛感正在飞速减少，虚弱感也逐渐消失。
    “以后不要动不动割手掌，阿妈会心疼你的。”
    张麒麟抿着唇，看着她放到掌中的糖，“你是谁？”
    江南念笑笑，语气淡淡：“我是谁不重要，你是谁比较重要。”
    我是谁，我是张家的族长，处理烂摊子的起灵之人。
    他又问：“我忘了你？”
    眼前的张麒麟依旧淡漠，他眼皮轻抬，墨黑色的瞳仁就像是十二月寂冷的天，眼尾略长，鸦色细密的睫毛，垂眸的时候能挡住细碎的光。
    江南念抬眸看他，眉眼尽是化不开的温柔，“嗯，忘了就忘了吧。我只是好久没有见过你，过来看看你。”
    “你从慕尼黑回来多久了？”她想了想，又问了一句，“瞎子回来吗？”
    “回来好几年了，他还在那里。”他心下困惑，“我是谁？”
    她说：“你是白玛的小官，她是你的阿妈，她在藏海花下等你。”
    “为何？”他问，为何要来看我？
    江南念读懂了他面上的疑问，摇摇头，“不为何。”
    我只是想看看故人是否会记起我，是否值得我因此留下。
    看来，结果依旧如故。
    他明明就是那个人，却又似隔着无尽的时光再也触碰不到他的内心。
    万水千山，只是忘了我而已。
    江南念盯着他，张麒麟亦平静地与她对视。
    他太过平静，仿佛对待普通的路边人，古井无波，眼神略有疑惑，但是没有其他的情绪，没有张麒麟看她时那种爱意。
    婚礼仪式已走完，新婚夫妻围着火堆开始载歌载舞。
    “小官，跳舞吗？”她想起慕尼黑那个未完成的舞会，向他伸出手发出邀请。
    当初，是你说愿陪我一起参加舞会。
    如今，你还愿意吗？
    他摇摇头，他不愿意。
    是了，现在她之于他来说，是一个陌生人，一个不值得相信的张家人。
    江南念有些恍惚，但很快回过神，因为张麒麟的眼神太冷，令她一下子就失去了热情。
    张海楼伸出殷红的舌舔了舔唇角，像是野兽看到食物一样，目光灼灼地盯着江南念。
    他起身一把将手指搭在女子手掌中，视线扫过淡然的小族长紧紧握住，语气冰冷。
    “我接受你的道歉和邀请。”他这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媳妇你瞅瞅我多好。
    “他不跟你跳，我跟你跳。”张海楼的目光逐渐晦暗，好似她不答应就会一口咬死她一样。
    “我也可以陪你跳。”她看起来有点伤心的样子，不会跳舞的小道士站起身轻轻道。
    张千军抓着她另外一只手不放，江南念被他俩拉着加入围着火堆跳舞的人群。
    良辰吉日陪佳人，风月无边似神仙。
    小官，迟来的舞会你拒绝了我。
    三人个的舞会，中途却换了人，是你放开了我的手。
    这一次，你还是没有选择我。
    一次又一次，我不会再选择你了。
    我不怀疑你爱我的时候，可我也不要再执着于你不爱我的此时。
    我放下了，就这样吧，再见。
    张麒麟抬眸的时候，留意到女子的眉眼，婉约如春雨，眼窝形状极美，抬眸的时候浅色的羽睫微颤。
    分明是那么多情的一双眉眼，此时似嗔似乎怨地一扫而过他。
    那一双眼睛顿时叫他想起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一双含笑的眼眸蓦地撞入心口，于是手心握着那颗孤零零的糖果力道不由地加剧。
    注意到这一幕的张海琪淡淡一句，意有所指。
    “族长，有时候难得糊涂不好吗？有些人，你放手了，有得是人稀罕。”
    火光映照下，他看着翩翩起舞的女子，小族长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
    那女子看向他的眼神从悲伤到释然好似只用了一瞬间。
    张麒麟蹙着眉头，身形遮覆在树影下，孤单又无助。
    曲终人散场，宴席一片狼藉。
    安排好的房间，江南念没有进去，她只是依旧坐在火堆下喝着酒，好似想一醉方休忘记所有的不开心。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女子念着念着好似快要哭出来了，她分明在努力克制，在从前的未婚夫面前喝着别人的喜酒面色潮红。
    小官，真的好不甘心啊，拼尽全力追上你的足迹，可我不过是你生命里的沧海一粟，反正最后都输给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