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生计
作者:容筝   医锦添香最新章节     
    伐木的活做了十几天的样子算是圆满结束了,裴旭将一包铜板儿给了明筝。
    “你给我干嘛?”
    “咱家现在你当家,这些钱你拿着。家里的开销你来管。”
    明筝心道,这个男人倒是挺老实的,一来就上交工资,孺子可教,不过男人身上总得存几个零花钱,她也随手拿了一串给了他。
    “你身上装着钱,要买个什么也方便。”
    自从他进山之后,明筝天天在家都提心吊胆,现在总算顺利完工,她也放了心。
    “回头别去做这么危险的活,要不然我整天都得提心吊胆。”
    裴旭知道明筝是心疼他,他笑了笑说:“你这是心疼我么?”
    “当然,你是一家之主,我不心疼你心疼谁。”
    裴旭道:“可我是男人啊,总还要将这个家扛在肩上才行。咱们之前不是还说要去买点荒地来开垦么,有了田地咱们也算是有了根基。”
    “现在这个世道该不该买地只怕也不好说,要是遇上战乱,遇上灾荒的话,只怕到时候逃荒的人不少。”
    裴旭道:“越是到这个时候土地越便宜,有了田产的话,感觉就有了归宿。我还想着在莲花村里和你繁衍生息,过一辈子。”
    这时候的明筝是相信他说这些话是真心的,只是谁又能料到将来会发生的事。
    她虽是个穿书的,不过现在的所有经历文中也没记录过,未来也就变得完全无法预料了。
    先知的优势没了,剩下的路得一步一步自己摸索着往前走。
    晚上夫妇俩梳洗过后,准备睡觉时,突然有人来叫门。原来是村中有个小媳妇要生孩子了,那个小媳妇从午后就开始发作,一直到现在了还没什么动静,托了明筝过去看看。
    人命关天,明筝也不敢耽搁,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
    外面黑乎乎的,虽是同一个村,又有人来接,但裴旭到底不放心,他和明筝道:“我和你一起去。”
    明筝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没事的啊,你留在家里就行。”
    主家有些等不住了,再三催促,明筝答应着:“马上就来。”
    裴旭到底还是被留下了。
    明筝跟着去了那户人家,还没进门就听见小媳妇的呼喊声。而且嗓子听来都哑了。她蹙眉问道:“她这样叫了多久呢?”
    “从一发作就嚷,我家儿媳怕疼,寻常有个什么事也是受不住。”
    明筝道:“总是这样嚎也没办法,体力都给消耗完了。”
    她赶着先清洁处理了一番,然后才去看了产妇。
    小媳妇躺在床上,整个人蜷缩着,旁边是她老实巴交的丈夫,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抬头见明筝来了,他很是激动拉着明筝就请求道:“快来看看我媳妇什么时候能生。”
    还没穿越的时候明筝也没做过接生这活,直到这边她开了药铺,也当过几次的助产士,所以也算是有一定的经验了。
    她先摸了一下宫口,道:“宫口开得不大,只怕还需要些时候。是第一胎吗?”
    “对,是第一胎。”
    “呀,那必定是要吃些苦头的。”明筝上前安慰产妇道:“嫂子,您不疼的时候就抓紧时间休息,别大喊大叫,这样费力气,咱们得积攒力量,到该用力的时候才用得上。”
    小媳妇见着明筝后就哭出来了:“大夫救我,救我!”
    “我会帮你忙的。不过你要好好听我的话,配合我才行。”
    接着她又问产妇的婆婆:“生产要用的东西可都准备呢?”
    那婆婆答道:“准备了。”
    明筝看了一眼要用的剪刀,纱布,还有包孩子用的小被子,小衣裳、尿片什么的。她将那把剪刀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又递给了那婆婆:“再拿去用滚水煮一遍。”
    “我之前煮过的。”
    “多煮一遍不碍事,她这里距离生还要些时候。要是没处理好脐带感染了很忙麻烦,破伤风是可能要人命的。”必要的消毒工作一定得做到位,谨慎一点没有错。
    这里条件简陋,消杀的话就只能用沸水煮,用高度酒喷和用火烤这几种。
    这天晚上看样子是别想休息了,明筝守在旁边也不敢眨眼睛,时刻留意着产妇的动静。到了差不多四更天时,产妇的状态看上去不对,明筝先给把了脉,然后又检查了宫口的情况,旁边的丈夫急得直冒汗,一个劲的问道:“大夫,大夫会不会有什么事?”
    “你先别慌张。我检查了下,胎头有些高,生的话肯定有些麻烦。加上她体格比较小,少不了要吃苦头。”
    那家婆婆见状也忧心忡忡,她将明筝拉到一旁低声嘱咐道:“大夫,要是有个什么意外的话记住要先保小的。”
    明筝听了这话就不乐意了,她反问道:“那大的就不顾了么?”
    “不是不顾,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这样做。要是到了必须放弃一个的话,我就要小的。对我来说当然孙子更亲近。”
    明筝不大高兴,她直接反驳道:“我们没有保大保小这样的说法,任何时候都是以大人的生命为第一要紧的事。再有保小的话,刚出生的孩子没了娘难道不可怜,这里也没奶粉,你们拿什么喂养她?”
    “有什么喂不出来的,就米汤还能养活。”
    明筝发现无法沟通,当时就不耐烦道:“行了,你也别再多说,我自然有主意。”
    “大夫,大夫,千万要记得我的话。”
    明筝正色道:“要是躺在那里的是你的女儿,不是你儿媳的话,估计你又是别的说辞了。”
    等到天亮了,孩子也还没生下来。明筝苦苦熬了一宿,她没办法只得又给喂了些催生的药物。产妇由于太累,又睡着了。明筝趁机打了个盹儿,将近中午时,宫口终于全部打开,但是孩子却迟迟出不来。明筝不得已只得人工助产。
    一盆一盆的热水往里面送,她也费了老大的劲,终于把孩子给拽出来了。那孩子是个小胖子,拎着有七八斤重,哭声倒也响亮。
    一旁的婆婆见是个大胖孙子,喜欢得原地蹦了起来。
    不过产妇的状况不大好,将下面的伤口给缝好之后,出血的迹象比较严重。这时候明筝心里有些害怕,暗自祈祷着千万别遇上大出血,要不然的话哪里给病人输血,她再高明的医术也没办法。
    明筝守在跟前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后来小媳妇的丈夫进来了,他担忧道:“我媳妇怎样呢?”
    “还有些虚弱,你别担心,我会尽力稳住她的情况。”
    自从孙子出来后,那家的婆婆再没进来看过产妇一眼。
    又熬到将近黄昏,产妇的情况总算是稳定下来了。明筝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她嘱咐小媳妇的丈夫:“你老婆身体很虚弱,照顾好她,有什么情况的话直接来家里找我。”
    她丈夫对明筝再三感谢:“多谢大夫帮忙。”
    明筝道:“母子平安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你多陪陪她,多尽点心就足够了。”
    产妇也对明筝充满了感激:“大夫,多谢了。”
    明筝点点头说:“没事儿,你好生养着吧。”
    她收拾收拾该回去了。
    刚出了这家的院子,就见裴旭在外面守着。
    裴旭见到了她,忙上来替她将诊箱提了过去。
    “怎么耽搁这么久?”
    “那小媳妇是头胎,加上生的时候情况不大好,自然麻烦些。”
    裴旭听后也是心疼:“倒是辛苦你了,回去好生休息吧。”
    明筝确实累了,跟着熬了一宿,中途打了个盹儿,到现在松懈下来整个人也都垮了。回家后她略收拾了一下,然后倒床就睡,隔日醒来时窗户纸都泛黄了。
    这一觉睡得够长。她赶着起了床,发现裴旭正在院子里修一张折了腿儿的椅子。
    明筝揉揉眼睛问道:“现在什么时候呢?”
    “都快中午了,见你睡得很沉,我也不忍心叫醒你。肚子饿了吧,炉子上有饭菜。”
    等到填饱了肚子,明筝才渐渐缓过来,她和裴旭说起那家的状况:“那小媳妇也是可怜,体格不大好,生孩子差点出了意外。要不是我之前积累了经验的话,只怕那小媳妇就凶多吉少了。她丈夫还算老实,不过她婆婆我看着头疼,还和我说保小孩不保大人,你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裴旭道:“你也别生气,在这些婆婆们的眼中孙子肯定比儿媳亲近。认为儿媳给生了孩子,任务就算完成了。”
    明筝叹息一声,道:“女人真是不容易。”
    裴旭仔细地看了明筝一眼,明筝疑惑道:“你打量我做什么,是不是我气色不大好?”
    裴旭正色道:“也不知你肚里会不会也有小孩子了,要是有的话,只怕我也会担心……”
    明筝脸颊微热她说:“还没有,暂时我还不想生。”
    “行,再缓缓也使得。至少得等咱们完全安顿下来,日子好过一些了再养也不迟。”裴旭是担心要是明筝生孩子遇到了意外怎么办,他是又担心又害怕。
    明筝看出了他的忧虑,笑着摸摸他的脸道:“第一胎肯定会麻烦些,我体格还算好,到时候再注意些,保证不会遇到那些危险状况。”
    “没有什么事可以保证。一想到你将来会受多少的罪,我都害怕。”裴旭捉了她的手,又说:“咱们俩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我可不想你冒什么危险。”
    他是个心疼人的,明筝心里也感动。
    这次事后,夜里睡觉裴旭主动和她各睡一头,也不再和她挤同一个被窝,不大愿意挨她的身。明筝知道他的担忧,想着过一阵子他想明白就好了。
    又过了两日,城里逢集,裴旭说要带了明筝去赶集。
    正好家里一些日用需要补充,裴旭便赶了马车带明筝出去。
    果然女人都是爱好逛街的,因为前面那个产妇的事明筝接连低沉了好几天,这一出来透气,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此处虽不比雒城热闹繁华,但遇上赶集的日子人来人往的倒也不错。明筝看看这,看看那,都很感兴趣。
    裴旭将明筝挑选过的,又舍不得买的东西,悉数都给买下了。
    明筝惊讶道:“你疯了,买这么多干嘛?我只是随便看看,又不是都要买。”
    “没事,都用得上的。”裴旭不想明筝跟着他受委屈,吃苦。他辛苦挣的几个钱不都是为了给她花么。
    逛了一圈,然后买了不少的东西。
    后来裴旭提议找个地方吃顿饭,不然回去的路上害怕饿肚子。
    然后两人就选了一家普普通通的饭馆儿,饭馆里的生意还算不错。
    各种菜名都写在墙壁上的牌子上,牌子上有的店家都能做出来,客人喜欢什么照着牌子点就行。
    裴旭让明筝点菜,明筝就按照裴旭寻常喜好点了几道。
    他们才坐下就听得邻桌的几个大汉在那高谈阔论。
    其中一个汉子说道:“眼看就要打仗了,那李垚带着人反了,形势很不好。这才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啊,这些挨千刀的说反就反。”
    裴旭听见这个名字时,放在桌上的手顿时就拢成了一个拳头,眉心也拧在了一起。明筝便猜测到了几分,她将手覆了上去,想好安慰安慰他。
    不一会儿他们要的菜相继上了桌,这时候又有客人进来,可是当时也没别的饭桌了,那个小二就走了来很是客气地与裴旭道:“这位客人,能否拼个桌,行个方便。”
    裴旭听后抬头一看,就见跟前站着个男人,还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他起身道:“周缮,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周缮见着了两人倒也是一脸的意外,笑吟吟道:“还真是何处不相逢,在这里也能遇见你们?”
    裴旭忙叫小二给添副碗筷。
    明筝坐着没动,朝周缮抿嘴微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裴旭见周缮背着褡裢,拿着佩刀,低声问了句:“出来公干啊?”
    周缮回答说:“你别声张就行,装作不知道就好了。”
    裴旭便没有再接着问下去。两人许久不曾谋面,自然是要喝上两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