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拒绝不了
作者:容筝   医锦添香最新章节     
    两人同床共枕两年有余,彼此是怎样的人都心知肚明。
    明筝原本想让他自己开口来着,可是裴旭有时候就是个闷葫芦,你不敲打敲打的话,他是绝对不会主动交代。就像以前他能一声不吭,什么解释都没有就跑了。
    夜里明筝主动拉着他缠绵了一回。两人自成亲后,床笫之间倒也和谐,只是明筝主动的时候很少。
    事后两人躺在一个被窝里,明筝靠在他的臂弯中,在枕边低声问他:“那两个找你的人是谁?”
    “不是什么相干的人。”
    明筝当时就照着他的胸膛捶了两下,然后又问:“裴旭,咱们是夫妻,你难道对我一句实话也没有吗?你再这样的话我可要恼了。”
    “有什么好恼的,你也不必操心。咱们一心一意地将医馆开好就行。”
    “你就是个骗子!”明筝突然就坐了起来。
    裴旭忙去拉她,道:“你又没穿衣裳,不怕冻着啊,听话回被窝。”
    “萧仲祺,你这个人是不是就觉得自己聪明,别人都是傻子?”
    一旦明筝连名带姓唤他以前的名字裴旭就知道明筝是生气了,他也不敢再和她闹,忙拿了一件厚实的袄子与她披上了。
    黑夜中也看不清彼此的脸, 裴旭就陪她坐着。
    “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不是说你傻。”
    “你不就想诓我嘛,在我跟前就没一句实话,还当什么夫妻啊。”
    见明筝真恼了,裴旭只好如实交代:“那两人是皇城司的人。”
    “皇城司?不是周缮的同僚吗?”
    “我也向他们打听过周缮的消息,不过他们不归周缮管,只是听过周缮的名字而已。不过他们和周缮有没有关系也不重要。”
    明筝疑惑道:“皇城司的人找你做什么?你也没犯什么事?”
    “他们打听到了我的身份……”
    裴旭说完这句之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里,这种沉默让明筝有些窒息。良久之后她才又小心翼翼地问道:“然后呢,皇城司的人会把你怎样,会把你捉走,让你坐牢,还是会杀你的头?”
    “倒也不至于杀头……当初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也曾抛头露面过,他们也没说要我的命。”
    “那他们打听你做什么?”
    “……”裴旭沉默了。
    明筝见他不开口,又是一拳捶了过去:“你今天到底能不能给个爽快,到底说不说?”
    黑夜里看不清,加上明筝因为心中有气,力气有些受不住,当时就打到了裴旭的眉骨,他当时就呲牙喊了一声:“哎哟,你下手可是真狠,我可是你亲丈夫……”
    “谁叫你没个实话,该打!”
    “行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我都说……”裴旭捂着被她打过的地方,那里货拉拉地疼痛,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可能要跟他们上京去。”
    明筝立马就紧张起来了:“上京去,会不会有危险?”
    “我不知道,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意思。”
    明筝道:“早知道咱们就不给那个人医治了,没想到还给你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你是大夫,难道能见死不救?”
    她确实做不到。
    “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应对的办法。”
    明筝便有些后悔了,她说:“早知这样的话咱们还是呆在村里别出来,你看这两年咱们在村里隐居也没谁找上来啊。”
    “还说没人找来,难道你忘了之前的李垚和傅老将军了吗?有些东西遇上了就逃不掉。要不然就只能像他那样出家为僧。”
    明筝自然知道裴旭说的他是指谁,她了无睡意又赶着穿衣服,裴旭却拉住了她:“你要做什么,明天还要开门做生意,你不睡觉啊?”
    “做什么生意,你很快就有危险了,我哪里睡得着,咱们还是赶紧起来收拾收拾,然后准备跑路吧。”
    对于跑路他们之前也算有经验了,明筝已经理清了思绪,要带走些什么她心里也已经有了数。
    然而裴旭却拉住了她,和她说:“咱们不跑,再说能跑到哪里去,这些年了我也累了。你也需要安定。咱们好不容易才开起来的铺子,成本都还没捞回来,难道也不要呢?这可是我们最后一点家当了。”
    明筝迟疑了下,当时就和他抱了个满怀,心疼道:“这也不许,那也不许,难道咱们就只能听之任之么?”
    “上面也是在考验我,要是我赶回京的话就觉得我对朝廷还忠诚,要是不敢露面,肯定就认定我已经有了二心。这次上京不见得就是要治我的罪。我也仔细想过了,眼下不太平,各方势力割据战火不断,但朝廷这里断代很严重。能打的如傅老将军之流已经老了,年轻一点的也没多少经验,担不起什么大任。也不知是谁在圣上面前提了我一句,让圣上记起还有我这样的人,我猜测是让我回去担责的。”
    “你没有哄骗我,当真如此吗?”
    “八九不离十。这些缘由很容易就能想明白。”
    “我跟你一起上京去!”明筝立马说。
    “不行。”裴旭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
    “咱们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又做了两年夫妻,哪有夫妻分别的,你在哪我就在哪。”明筝认定了他。
    “这样不行……我前途未卜,你跟着我去做什么,这里我先去探探路,要是没什么危险,将来再接你上京怎样?”
    “所以你是准备把我抛下吗?”
    “阿筝。你听我解释……”
    夜已深沉,但裴家却并没有跟着夜色一道入眠。
    夫妇俩交谈至四更天方休。
    隔日明筝果然起得迟了一些。
    她起床后四处不见裴旭,便当他已经弃自己而去了,她拉住半夏问道:“裴旭什么时候走的?他走之前可曾交代过什么?”
    半夏见明筝这样紧张忙问:“太太,你们昨晚吵架了不成?”
    “没有吵……他什么时候走的?可曾带走什么?”
    “和寻常一样啊。”
    明筝只是不信,直到她回到房里然后看见了墙上挂着的那柄宝剑后,她的心中才略微安定。
    明筝也顾不上吃什么东西,她匆匆来到了医馆,见裴旭正拿着鸡毛掸子忙着掸药柜的那些灰尘。这一刻慌乱的心情才逐渐得到了平定。
    “你傻站在门口做什么?”裴旭见明筝一脸的呆滞。
    明筝揉揉眼睛道:“没事。”
    这一天那两人没有现身,铺子上的生意倒比前几日都要好。夫妇俩一直忙碌,到了午后也没顾上吃口东西。
    给一个病人看完病后,明筝饿得头晕眼花,裴旭便去隔壁的铺子叫了明筝爱吃的饭菜。明筝还是喜欢忙碌的感觉。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来找明筝换药的那个汉子又上门了,裴旭当时也在。
    明筝是真的不想接待他们,可是又不能赶人走,她只能面无表情地给人换了药,然后又准备给开汤药时,那个人开口了:“大夫,我要出一趟远门,你给我多拿点药,你们这里有膏药吗?”
    “膏药有的,不过你这伤是外伤,不适合贴膏药。”
    “多给我拿几张膏药,在路上省事。”那人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明筝给了裴旭方子,裴旭去配药,明筝也就趁机问他:“你们是打算带他一并上路?”
    “是。”
    “什么时候走?”
    “后日一早。”
    这人知道明筝和裴旭是两口子后也就没什么隐瞒的了,直接道:“裴郎君,后日一早就从桐兴出发。到时候我们上你们家来接您,希望您能做好准备。”
    明筝没想到这一天如今迅速就到了,她又问:“不去不行么?”
    “大夫,请别为难咱们小的,这是上面的意思,小的们也是奉命办事。”
    送走这人之后,店里又来了病患,其中一个病情还比较严重,送过来时只有一口气了,明筝光是抢救就耗费了不少的力气。做了一番急救后,她自己都累得喘气,病患的家属也没抱什么希望,知道明筝尽力后情绪也还算稳定。
    “有劳大夫费心了,我们这就接他回去。”
    明筝道:“要是能熬过今晚,明天你们依旧送来我还给他看病。”
    “他这样只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和病患交流了一番,送走了这位患者。两人准备闭店的时候,萧彦朝却突然露脸了,明筝来桐兴还是第一次见到萧彦朝,她显得有些尴尬。
    明筝和他说:“你们两位聊着吧,我先回去了。”
    裴旭想了一下却和萧彦朝说:“请父亲到家里坐坐。”
    只要裴旭还喊萧彦朝一声父亲,萧彦朝就觉得什么困扰也没有,他点头答应了。
    明筝无奈,也不好拒绝,三人一起回了这边租住的屋子。
    裴旭和萧彦朝在堂屋里说话,明筝让家里的仆妇做了两个拿手的下酒菜。
    安排好这一切后,她想去药房忙碌,裴旭却一头走了来和她说:“你去给他行个礼吧。”
    萧彦朝是她前公公,明筝觉得有些尴尬。
    “算了,我给他行礼,他心中也别扭吧。何必勉强。”
    裴旭却坚持道:“再怎么说他也是长辈,已经遇上了也没办法的事,难道要躲一辈子不成?”
    明筝理解他的用意,也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一起去了堂屋。
    萧彦朝站在那里正盯着墙上的一幅裴旭写的字看,两人进来时,萧彦朝和裴旭说:“仲祺啊,你这字大有长进。”
    “父亲,阿筝想要给您行个礼。”
    既然已经被他拖来了,明筝也逃不掉只好硬着头皮向萧彦朝福身。裴旭趁机将一碗茶递给了明筝,示意明筝给萧彦朝奉茶。
    这算是媳妇茶,萧彦朝之前又不是没喝过,明筝双手举过了头顶,恭恭敬敬的。萧彦朝伸手接住了,然后和明筝说:“我和仲祺单独说几句话。”
    明筝只有应是的份,她杵在跟前确实尴尬。
    明筝走后,萧彦朝也就不再端着了,恢复了寻常一个父亲的样子。
    “仲祺,说实话,你们俩成亲我是不赞成的。不过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也不可能拆散你们。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是,您说得极是。”
    萧彦朝抱怨了几句,然后又说:“闰棠这里犯病了,请了别的大夫给他看病也没太大的效果,正好宋氏在桐兴,明日可否让她去给闰棠看看?”
    裴旭略犹豫了下,然后答应道:“好。”
    “他身体从来都不牢靠,早些年有二房从中作怪,他的身体给弄坏了,现在分了家,没有那些作怪的坏人,但底子到底不好。他这样也不知能熬多久,不过好再孙子快要出世了。我指望不上儿子,就只能指望孙子。”
    萧彦朝抱怨了几句,然后又看向了裴旭:“仲祺,我知道你们的日子也艰苦,不如还是回来帮我吧。我相信你的能力,咱们父子俩联手好好地干一番事业,也能早日摆脱范家的制伏。”
    面对养父的邀请,裴旭自是惭愧。
    “可惜我实在不能答应您。”
    “为何,你还在为之前的事赌气?你和宋氏之间的事我说过我不管你们。她给我献茶,我也认下她了,还要我怎么做?”
    “萧老爷,我马上要进京了。”
    他又换回了陌生的称呼,萧彦朝双眼一眯忙问:“进京,你进京去做什么?”
    “皇城司的人找到了我,说是上面的意思,要我上京去。”
    萧彦朝听后心惊肉跳,十几二十年前的事又清晰地从脑海里浮现了出来。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攥成了一个拳头,拧眉说:“你不能去!”
    “可是这事本来就没有我选择的余地。现身就是忠心,逃跑就是反贼,这就是在测试我,您说我难道还能做什么选择?”
    “可是谁又能说得起这是不是一个局,会不会把你骗到京城,就把你控制起来,然后要治你的罪?”
    裴旭比萧彦朝冷静,他说:“萧老爷,这事我仔细想过了。再怎么说我身上流淌的血液有一半也是皇家的,裴行恕当年做的那些事算不到我的头上来。他们要治我的罪早在三年前我在京城现身的时候就治了,不会等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