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不妥
作者:容筝   医锦添香最新章节     
    “请周大人的安!”
    来者向周缮施礼。
    周缮侧身道:“请屋内坐吧。”
    来者方跟着周缮进了书房。
    “周大人,听闻您公务繁忙,您辛苦了。”此人是沈家的一位管事,周缮自然也见过几面。
    他颔首说:“什么辛苦不辛苦,职责所在。都这会儿了,管事造访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倒也不敢当。不过奉了咱老爷的命令,前来给周大人送帖子来着。”管事说着恭恭敬敬的从袖袋里拿出了一张书帖,然后双手呈给了周缮。
    周缮接过后当场就打开看了,他目光匆匆扫过,然后合上了帖子,将帖子放在了旁边,说了句:“回去转告你们老爷,最近几日我都不得闲,恐不能赴约。”
    管事有些惊讶道:“周大人要不再考虑考虑,其实真正想见您的是……”管事说着便伸出了四根手指。
    周缮神情端肃,一口回绝道:“那我更不能见。抱歉,请恕不能从命。”
    “周大人,请您仔细斟酌,这关系到两家的颜面和前程,请您慎重考虑。”
    周缮却不以为然道:“没什么好考虑的,我自己的事难道我自己还做不了主。”
    沈家那个管事走的时候脸上明显有些不乐意。
    那人走后,周缮身边的人就好心提醒他:“小爷,您这样做只怕会惹得沈家不高兴。”
    “他们有什么不高兴的,我周缮也没别的本事,和谁来往,和谁交好,难道也要看别人的脸色,自己不能做主?沈家藏着什么心思我可是清楚得很。我可不能拖着咱们周家入火坑。”周缮现在皇城司身居要职,他只忠心一人,其余的都可以无视。
    周缮自认不能和沈家交往过密,他有自己的考量。
    周缮接着陆续去见了周纪、周纯两位兄长。与兄长们说了自己的打算。
    “咱周家现在只要好好守着祖上的基业,安稳地过日子,不能被人裹挟。皇子们的纷争咱们不能掺和。”周缮简单明了地向兄长说了自己的打算。
    周纪是周家的长子,听见幼弟这样说,他一番深思后点头答应:“你虑得没错,咱们也不能只看见眼前,想要咱家兴盛要有长远的打算。这些站队的事咱们能不参与就不参与。搅和进去准没好事。”
    “到底是大哥,虑得周全。”
    周纪笑道:“是因为你想得长远。咱们兄弟从父亲手上接过了祖先打下来的基业,咱们要好好地守住,不能葬送在咱们这一代的手上。”
    周缮想要保持清醒,但沈家似乎并不这样想。沈家大老爷的帖子没有邀请到周缮,沈家似乎并不死心。没两日便派了官媒上周家提亲。
    崇庆县主听说有人来提亲,她亲自见了来者。
    官媒是个三十几岁的妇人,细挑身材,说话虽然温温柔柔的,却也透露着一股爽快。
    “听闻贵府小公子尚未许亲,有人托了我特意来向贵府小公子提亲。”
    他们来京城这些年了,前两年还有不少的人家想要和周家做亲,只是周缮的态度强硬,一个都没答应,后面前来提亲的人家才少了些。县主都已经看开了,没想想到又有人来给小儿子提亲,她当时就有些激动:“是冲着咱家缮儿来的?”
    “不知那小公子的姓名,说是相中了县主您的小儿子。”
    崇庆县主很是高兴:“就是咱们缮儿。不知这次说的是哪户人家?”
    官媒娘子越发地和颜悦色起来,与崇庆县主说:“是咱贵妃的娘家,他们沈家六小姐,不知是否配得上贵府的小公子?”
    “说的是沈六小姐?”崇庆县主很是意外。
    官媒娘子笑说:“对,想必县主也认得那位小姐,也无需我多言了,沈六小姐才貌双全,门第家世放眼整个京城都是翘楚。沈太太也舍不得女儿远嫁,想要留在身边,所以就在京城挑选合适的人家。选来选去,就相中了贵府的小公子,沈家想要和贵府结百年之好。还请县主早日做决定。”
    崇庆县主自然认识沈家六小姐,六小姐生得花容月貌不必说,才情也是出众的。被沈三太太捧在手心里呵护。前阵子沈家寿宴,六小姐和田家小姐打擂台,六小姐还差点丢了性命。
    县主想到那六小姐落了水,也不知恢复得如何了,要是身体不好,影响将来生育的话就是大事。
    思及此处,县主首先就想到了宋明筝。暗道明筝给那六小姐看过病,看样子得将她叫到跟前来仔细问问。
    等到那位官媒走后,崇庆县主就迅速吩咐身边人:“去裴家跑一趟,请了宋大夫来家坐坐,就说我有要紧的话问她。”
    周纪媳妇在旁边听着一直没有做声。
    崇庆县主瞧见她一脸的沉思,她自是清楚长媳的性子。等到跟前没有其他人后,县主才询问周纪媳妇的意思:“老大媳妇,这事你觉得怎样?”
    “回禀县主,只怕是不妥。”
    “为何?你是觉得他们六小姐和咱们缮儿不相配?”
    周纪媳妇笑着解释道:“无论从容貌,身份,还是家世门第来看,两家都极合适。小叔年纪虽然略大了些,不过也是仪表堂堂的人物,丝毫也不差什么。”
    “按你这样说,那是极好的姻缘,为什么还说不相配?”
    “县主您还没听说么,小叔昨晚谢绝了沈家老爷的邀请,又和夫婿说要和沈家远着些距离。不适宜交往过密。夫婿也说小叔考虑得周全。既然放出了这样的话,怎么可能再结亲?”
    崇庆县主有些意外:“他真这样说呢?”
    “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把他叫到跟前来问话。”
    崇庆县主听后沉吟了好一阵没有说话,然后与儿媳道:“咱缮儿都二十七八了,这个年纪确实耽搁了,命好一点的儿女都好大了。之前给他说了多少门亲事,他总是挑三拣四,我看他心气高,也不知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他的眼。如今沈家主动提亲愿意做亲,你认为咱周家还能拒绝?只怕这事没那么简单。”
    周纪媳妇听了婆婆的话后,仔细想了一会儿才又说:“您说得也极是。这事还是得和小叔仔细商量一下,说不定咱小叔也早就相中了人家。那么这事就变得简单了。”
    崇庆县主暗自思虑,心道缮儿是被她给娇养得一身的坏习惯,加上缮儿的心思她是知道的,前面拒绝了那么多不错的女子,还放话说要娶个绝色的回来。那沈六小姐才貌双全,和他的条件相比差得也不多。换做别家要是能和沈家做亲已经喜不胜收了,偏偏儿子顾虑多,这事还得慢慢计较。
    半个时辰后,周缮刚到家,县主那边就派了人来请周缮过去。
    周缮原本忙碌来着,他听说母亲有请还愣了一下,接着问了旁边人:“家里可是有什么事?”
    跟前人便将官媒来过的事向周缮说了,又笑着加了句:“看样子公子您好事近了,咱们府上很快就要办喜事了。”
    “喜事?”周缮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说:“行了,你们也别打趣我了。”
    他便立马去了崇庆县主的屋子,崇庆县主小睡刚醒,跟前的丫鬟正伺候她梳头。
    周缮在旁边侍立,县主抬头瞧了一眼跟前这位小儿子,接着指着自己的头发说:“你看见我头顶上的白发没有?”
    “当然看见了。”
    “没几根黑发了。这脸上的皱纹也增添了许多啊。眼见着就要到七十的人了。”县主感叹了一番。
    周缮微怔,随即又道:“人活一辈子就像窗下种着的那棵花树一般,从幼苗再到开花结果,再到枯萎凋零慢慢死去。这世上不仅是人、这时间的动物、植物,甚至是许多咱们看不见的东西 ,走在遵循着她的法则。而世间的法则只有一个,就是万物更迭,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县主蹙了眉,嗔怪道:“你个没良心的,为娘是为了你操心了大半辈子才白了头发,你不说几句安慰体贴娘的话,倒是来和我参什么禅,讲什么经,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白瞎了你这副好皮囊,却不懂风情,活该你单身到现在!”
    周缮等到丫鬟给母亲梳好了发髻,他便要亲自替母亲插簪。
    “娘戴这支绿玉簪就好看。别的金银珠翠和您倒不是那么相配。”周缮从奁匣拾了起来,亲自与母亲戴上。
    跟前的丫鬟奉承说:“七老爷给选的簪子的确更合适。”
    县主说:“我没记错的话,是我生日时,你亲自为我选的礼物吧?”
    “还是亲手打造的,为了这支簪子,我还去请教了几位制簪的师傅。可惜做出来后母亲您似乎不怎么喜欢,总共也没见您戴过几次。”听语气周缮有些失望。
    崇庆县主被儿子给逗乐了,她拉了儿子的手说:“臭小子,我知道你怕心意被人辜负。既然是你亲手做的,从今往后我就天天戴着,好不好?”
    周缮笑着答应:“倒也行。”
    崇庆县主已经梳了头,丫鬟捧了热水进来伺候她洗脸。周缮亲自拧了帕子递给了母亲,县主先擦了手,才净脸。
    拾掇妥帖后,她将跟前人给屏退了。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周缮点点头,他说:“有人上咱家来提亲的,提的是哪家姑娘?”
    “那姑娘门第不错,出身也好。更要紧的是才貌双全,和你很是相配。这次你可不许推脱了。我也不知还能活几年,我还想帮你抱孩子,你总得给我一个机会吧?”
    周缮安静地陪在母亲跟前,他听了母亲地这番话后道:“只是不知说的哪家姑娘?”
    “沈家六小姐?你是不是见过?”
    “的确是见过一面,但……母亲,咱们家不能和沈家联姻。”周缮也直接说出来了。
    “你是看不上人家姑娘?”
    “以前我说自己要娶个绝色的回来,那沈六小姐虽然也貌美,不过距离绝色还是相差甚远,我不想将就。”
    “臭东西,你真的不肯?”
    周缮仔细想了想才回答了母亲的话:“若她不姓沈的话,我会让母亲赶紧定下这门亲事。明年就满足母亲抱孙子的愿望。”
    “就因为她姓沈,所以不行么?”
    周缮点点头,他说:“咱们现在还能以外臣的身份拒绝沈家,真联了姻就是强行把两家绑在一起。将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咱们周家也没兴盛多少年,可不能就这样搭进去了。”
    崇庆县主想了想说:“你和你父亲一样,是个稳妥的人,想得多,也想得长远。不像你五哥,事事都只看得见眼前。当初你父亲的位置让你继承,如今看来是最好的打算了。罢了,谁叫你是我儿,我不疼你谁疼你,你不愿意我也就回绝了他们沈家。”
    周缮又说:“咱们虽不和他们家拉拢关系,也不要一口立马回绝,总要顾及着几分颜面……”
    崇庆县主笑了:“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放心,我总会寻一个合适的法子。”
    “我看您就说我心有所属就行,咱们不结亲,也别结怨才好。和那样的人家结怨万万使不得。”
    “心有所属?”县主笑了一声,又说:“回头沈家要追问下去,你怎么说?”
    “您就说我不愿意将就,怕辜负了沈家小姐,如实说来就行。”
    母子俩话还没说完,仆妇就在门口通禀道:“县主,宋大夫来了。”
    周缮听说明筝来了,他脸上露出了笑容,起身说:“她今天怎么又来呢?”
    “是我叫她来的,有些情况我要问她。”
    周缮想了想说:“您老可别为难人家。”
    崇庆县主冷笑道:“我不过问她几句话,你就心疼呢?说得我这个人多不近人情,就会欺负人一样。周缮,她这个心结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打开?”
    周缮面对母亲的疑问他没有回避:“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我这一辈子也不想再将就。”
    这话让崇庆县主有些气恼。
    “果然我没过几天好日子,你又会来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