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尾声
作者:容筝   医锦添香最新章节     
    在裴旭接连推出的各种政策之下,孟家的势力逐渐土崩瓦解,断了孟家的经济命脉,剩下的事就好办许多了。北边的水师经过了两年的发展也日益壮大。
    在永平三年春,傅春林带领的水师和孟准的水军大战了一场,这场战役持续了一个半月就分出了胜负。
    傅春林班师回朝接受了裴旭和元初的接见,裴旭大赞:“真不愧是傅老将军的儿子,其英勇和你父亲当年不差上下。”
    傅春林是傅晖最小的儿子,今年才三十。得了裴旭的夸赞,他也不骄矜,含笑回答说:“早些年常听家父提起摄政王您,说您年少成名,更是英勇无敌。”
    裴旭大笑:“倒不如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更恰当。早些年跟了傅老将军一场,他教会了我许多事。要是他老人家还在人世该多好。”
    这场战役的胜利,孟家的优势也就不复存在,眼看着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自然也就不足为患了。
    如今天下初定,推行的各种新政也在慢慢地实行,国力在慢慢地恢复中。
    从接手了这个烂摊子到如今这样的地步,裴旭和大臣们用了三年的时间来完成。这三年里他作为摄政王每天都很不敢怠慢。对他而言,治理国事比打仗辛苦许多。
    现在总算是平稳下来了,他就督促着元初好好地念书,和内阁的一些议政他也会提出让元初跟着参与进来。尽管很多时候元初都是在听裴旭和大臣们议论,他只是个背景板,有时候还会觉得有些无聊,不过只要是裴旭安排的,他都不会拒绝。元初也在成长。
    这一天又说到了立后的事上。裴旭依旧坚持选定东乡伯家的三小姐。陈首辅依旧推荐自己兄弟的小女。
    面对东乡伯家的女儿和陈家的女儿要做出个选择。
    后来裴旭问了元初的意思:“还请陛下从这两家选定一个女子作为将来的皇后吧。”
    元初是一个也不想选,他坚持自己的意思:“朕想立章衡之家的女儿为后。”
    裴旭为难道:“东乡伯家的长子现在驻守着北边,次子又是经学博士。家学渊源。他们家这位三姑娘听闻才学出众,又有贤名。这样的女子正是皇后的不二人选。章家女儿小户出身,不足立为皇后。”
    可是元初就认定了一个章韵蓉,他甚至不惜向裴旭跪下了:“摄政王叔,我现在就这么一个心愿,想要娶章韵蓉,还请摄政王叔答应。”
    “不是我不答应。”裴旭将元初拉了起来,又耐心地劝说:“陛下,臣也是为您考虑。您现在是天下的主人,要顾全大局。要是得了东乡伯的帮衬,陛下这江山才能更加无忧。”
    得了裴旭的训,元初一时语塞。
    裴旭接着又道;“当下最重要的是立后,等到陛下大婚后,再选一批秀女进来。到时候陛下要封谁都看您的心情。章氏女要做贵妃不也是陛下一句换么。您切勿一时贪恋而误了大事。”
    在裴旭的一番苦心劝说下,元初终于做出了让步,他道:“那就依摄政王叔的意思,选定东乡伯的女儿为皇后吧。”
    裴旭见他终于答应,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也是男人,明白元初心里的想法,还劝慰了一句:“好孩子,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只是这次表叔不能让您如愿,希望您将来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立后的事确定下来后,就走正常程序了。皇家娶亲比寻常人家还要繁琐许多。备婚就要备两年,到时候元初也年满十六了,刚好行大礼。
    这事决定下来后,朝野间也没有反对的声音。
    东乡伯最近也时常来裴家走动。作为未来的国丈家,明筝可不敢怠慢。
    东乡伯夫人年过四旬保养得很不错,人也随和,第一次见到明筝后礼数就十分齐全。
    “向夫人道喜了。”
    “同喜同喜,也不知那家女儿几世修来的福气,以后只怕还少不了要她跟着王妃学习上进。”
    明筝也谦虚,她道:“跟我学,只怕我也没什么好教她的。我听闻府上三小姐极是聪明又博览群书,很有见识。”
    “哪里哪里到底是小户人家出来的,她也没怎么出过门,见识浅显,将来闹了什么笑话还请多多包涵,也对她多多指教。”
    庞氏见这东乡伯夫人太过谦逊,听了这番话忍不住笑了,她说:“我听人说陆家富贵好几代了,家里出过大将军,还出过大官,这样的人家放眼整个京城只怕也找不出几家来,你们家都是小户人家的话,咱们这些更是寻常百姓了。”
    东乡伯夫人笑了起来,道:“老夫人倒是惯会说笑的。倒是您老人家福气好,有个好女婿,又有个好女儿,跟着女儿、女婿安享晚年,什么都不用愁。”
    庞氏现在的日子确实过得悠闲,她听后也只是嘿嘿一笑。
    元初定下了陆氏女后,重楼便和明筝求情,请她为他和章韵蓉也定下。
    明筝看着重楼的身板依然像个小孩子,她有些烦恼说:“你还小,再过几年也不迟。”
    “我不管,就要定下章家妹妹,要不然夜长梦多,我心里不踏实。”重楼总担心元初会出手和他争抢。这些年来,他礼让了好多东西,唯独在韵蓉这事上他不想再让了,因为他知道事关终身的幸福,让出去的换可什么都没有了。
    重楼扭着明筝闹,明筝后来被纠缠不过,她只好硬着头皮去和裴旭商量这事。
    “重楼这个孩子实在让人头疼,这里还没满十二岁,就嚷着想让咱们把他和章韵蓉定下来。我实在被他吵得头疼。”
    裴旭听后脸色都变了忙问明筝;“你如何回答他的?”
    “我就说这事重大,要和你商量来着暂时稳住了他。他到底还年纪小,也不知在急些什么。”明筝对儿子的行为表示烦恼。像重楼这个年纪是怎么做到恋爱脑的,难道不该整天吃吃喝喝玩耍打闹才像个正常的小孩吗?
    “这事只怕不成。”
    “你也认为他们年纪还小,不适宜这么早订婚是不是?”
    “年纪小是一方面,那章氏女很得陛下的喜爱,若是咱们让重楼定下章氏女,陛下必定不愿意的。为了说动他选定陆家女儿为后,我可是费了不少的力气,又许诺他将来让章氏女入宫,身份地位什么的让他随便给,只要不当皇后什么都行。陛下也是有些痴念的孩子,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明筝听见裴旭这样说当时呜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她一哭倒是让裴旭惊了一跳,他忙道:“你哭什么?”
    “作孽啊!”明筝心中委屈,又替重楼感到不值。
    “孩子还小,你当母亲的慢慢和他说,做好引导就行了,他的心性还没长成,也别由着他胡闹。世间的好女子多得是,再有那章氏女也不是什么人间绝色,为个女人闹成这样让人看笑话。”
    “重楼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得不到的东西只怕会不答应。”
    “他还要怎样?他要实在说不通,我来好好地教育他。我打了这么多年仗,又当政这些年,我就不信连个孩子也教不好。他难道还要反了不成?”裴旭对待子女的教育向来是有些粗暴的。讲道理讲不明白,他就会亮出拳头来用武力解决。
    明筝觉得裴旭的方法并不可取,只是想到重楼心性单纯,又担心儿子受了委屈,她想了许久又和裴旭道:“两人同时看上了章韵蓉,也是她的福气。这样吧,看韵蓉自己选择谁,要是选咱们重楼的话,你就答应了吧。”
    “这让我很难办。”
    “你是他父亲,难道连儿子这点心愿都不能满足?”
    裴旭现在虽然是摄政王,可到底还是有许多为难的地方。
    隔日明筝找到重楼将心里的决定和他说了:“你们俩争执不下,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咱们不如问问人家小姑娘自己的意思好不好?不管她的选择是什么,咱们都尊重别人,行不行?”
    “韵蓉妹妹和我相处得最久,而且咱家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她将来跟了我,我定会像爹爹对您那样对她的。”
    “这些话你留着和她说去吧。”明筝实在是感到烦恼。
    如此一来,她便让人去请了章家母女来家。
    章太太还不知道明筝叫她们过来所为何事,两人倒也欢喜略收拾了一下就来了。
    章太太起初还以为是若兰又找她谈论生意上的事,她还特意带了些本钱在身的,不过到了后却又不见范若兰的身影,章太太略有些失望。
    自母女俩进屋后,明筝的目光就没离开过章韵蓉。
    韵蓉这孩子在眼皮底下已经渐渐长大了,尽管年纪还小,但也不难看出将来肯定出落得如何美貌。她暗道难怪重楼和元初俩傻小子围着韵蓉转。男人从小就喜欢漂亮的,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重楼也在跟前,他的一双眼睛似乎已经长在了韵蓉身上。那样直勾勾地盯着,连明筝都有些不适,她轻咳了两声,随即与重楼说:“去把我放在桌上的那个匣子拿来。”
    重楼这才讪讪地离去。
    章太太看了一眼跟前的女儿,她突然问明筝:“听说咱们陛下以来选定了皇后?”
    “是,这事只怕大半个京城都知道了。”
    “是陆家的那个女儿?听闻那个女孩儿比陛下年纪还要大,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女孩儿大一些也稳重些,毕竟是将来的国母,要求自然高一些。听闻那陆家小姐很有才学,家世也不错。”
    章太太听了这样的话,脸上的神情有些晦暗。章韵蓉坐在那里更是垂了头,瞧不出什么神情。
    这时候重楼拿着匣子进来了。明筝将匣子给了章太太,又道:“前儿我得了这个好东西,家里也用不着,你拿去串几朵花给你家韵蓉戴吧。”
    章太太当着明筝的面就打开了匣子,却见是满满一匣雪白的珍珠。那些珠子大小匀净,又颗颗莹润很是喜人。
    “这么大一匣太贵重了。”章太太眼睛都看直了。
    “我们家白放着也可惜了,你拿去给你家蓉儿做些珠花,做点首饰也用得上。”
    章太太又让韵蓉给明筝行礼道谢。
    明筝笑吟吟地说:“也别客气,咱们两家的交情别人也比不上。你家韵蓉我也是看着长大的,现在出落得更像鲜花似的,我家……”明筝又看向了那不争气的重楼。
    重楼知道母亲要说什么,他脸一红,更是低了头。
    明筝半开小玩笑似的说道:“我瞧着你们见蓉儿娇美可人,性格也好,嫂子也知道的,我跟前只养了两个儿子,没一个女儿,一心想要有个女儿就好了。只是不知有没有福气将来让你们家蓉儿进我们裴家门,给我当儿媳妇。”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章太太先是震惊,后来又有些紧张不安起来,她万没想到明筝竟然会当着两个孩子的面说出了此事,她忙道:“孩子们年纪还小,只怕……”
    “年纪是还小,不过要是他们两个都愿意的话,早点定下也未尝不可,将来等到你家韵蓉及笄后再嫁过来也一样。我们重楼很喜欢你家韵蓉,她到了咱家,我一定会好好地待她,保证不会当恶婆婆,这点嫂子完全放心。不过这也得看孩子们的意愿,倘或韵蓉没看上我家小子的换,那是他没福气,我也不勉强,就当我开了个玩笑,别当真。”明筝想要将话挑明,不想互相猜谜。
    章太太很是为难,她看了一眼女儿。
    这时候却见韵蓉起了身,然后走到跟前来向明筝施礼道:“韵蓉多谢王妃厚爱。这些年来王妃对咱家一直照拂,我替母亲给您磕几个头。”
    “快别,快别。”明筝忙去阻拦。
    接着韵蓉又说:“韵蓉何德何能得王妃和公子器重,若王妃不嫌弃的话,韵蓉愿意拜王妃为义母,将来在跟前侍奉王妃。也全了王妃待韵蓉的一片心意。”
    韵蓉这话让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重楼更是呆了,他万没想到章韵蓉竟然来这样一出。他当时就发急地跑了出去。
    明筝看着失态的儿子,心里自然也跟着揪紧。见韵蓉如此,她笑拉着韵蓉的手问:“怎么不愿意给我当儿媳,反倒是愿意给我当女儿?”
    “只要王妃不嫌弃,那就是韵蓉几世修来的福气。”
    “这……”倒弄得明筝一脸的尴尬。
    章太太低声呵斥道:“韵蓉,在王妃面前不许造次!越发地没规矩了,你多大脸面?”
    明筝见韵蓉被斥又有些于心不忍,只好道:“你这个女儿我认了。看样子也是咱们修来的福气。”
    韵蓉也趁势给明筝行了大礼,后来直以“干娘”呼之。
    章韵蓉拒绝了他,还认了母亲做干娘,是一点后路都没给重楼留。重楼自己躲了起来狠狠地哭了一场。
    明筝命人去寻找,却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他。
    明筝心里有些发急,害怕这个孩子做出什么傻事来。庞氏倒看得开,在旁边劝道:“小哥儿脾气是大了些,不过发泄出来就好了。他是个儿子,你也别太娇惯着他。当初你们小的时候咱们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不成?那章家不愿意和咱们做亲,那就算了,我看他们章家八成还是想着进宫做贵妃。也看那个小妞有没有贵妃命。”
    “这时候你倒看得开。”
    “有什么看不开的,人嘛不还得讲究缘分二字。重楼和那章见姑娘没有缘分。再有我还嫌弃他们章家小门小户的配不上咱重楼。重楼将来娶亲,必定要娶一个比陆家还体面的小姐。”
    “重楼不喜欢的话又有什么用。”
    不能与自己所爱成为眷侣,在明筝看来就是一件憾事。
    重楼在得知韵蓉放弃了他后,心里确实难过,不过也就难过了那么两天的样子。事后也渐渐缓过来了。后来凡是章家人来家,他总是想办法躲着不愿意见,更别说和韵蓉有什么说话的机会了。他杜绝了和她的一切往来。
    永平五年初,孟家被抄。至此孟家的势力彻底土崩瓦解,傅春林代替了孟家在沿海一带操练水师,海上贸易进展得很顺利。
    蒋逸夫通过自己的努力,从举人到进士,走完科举这条路时,他不过十八岁。
    后来蒋逸夫主动请求外放,裴旭也准许了,认为年轻人就该出去好好地历练一番。蒋逸夫便携了祖母去安庆赴任了。
    隆兴成为了寿安侯府世子后,一直在国子监念书,将来继承家业不在话下。他母亲极有商业头脑,这些年跑海上贸易赚了不少的钱,如今还成为了皇商,专门为皇宫做些采买。京城有半条街都是萧家名下的铺子,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这一年的中元节时,明筝接到了雒城的一封来信,信是她的外甥女紫穗写的。紫穗在信上告诉她春天时明竹感染了时疫,前后折腾了一个多月,最后不治而亡。
    庞氏接到女儿的凶信后哭了许久,明筝心中也添了许多感慨。
    四皇子楚瑜下落不明,有消息说他已经去了海外流浪。
    永平六年春,皇帝迎娶东乡伯陆氏女为后。典礼很是盛大,成为京城中最大的一件喜事。
    一月有余,皇帝一道旨意下来,命章氏女入宫。韵蓉被母亲送上了花轿抬进了深宫,皇帝很是喜爱,当日便册封章氏女为妃。半年后章氏怀有身孕,皇帝大喜,随即进为贵妃,地位只在陆后之下。
    元初成亲后,裴旭便在培养他亲政,裴旭想着再过渡两年将还政。
    这天他才从宫中回来,半道上就遇见了一伙人拦住了他的去路。替他赶车的车夫见此情形便有些急,当时就说:“你们没长眼睛啊,难道不知挡了谁的驾吗?”
    “是摄政王的驾对不对?”
    “知道还不让开!”
    “咱大人请摄政王去别处坐坐。”
    裴旭听见动静撩了帘外往外一瞧,却见是周缮的部下,他当时就说:“跟他们走。”
    只是裴旭竟然没想到周缮竟然派人拦截他不说,后来竟然还软禁了他。裴旭大为震惊,不过他也猜到是谁在背后在指使。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做,裴旭也早就猜到了答案,不就是想要逼迫着他立马还政给皇帝么。
    裴旭在这个位置上待了几年,说实话也确实腻烦了。天天是武将出身,起初的时候对舞文弄墨不是很在行,后来抱着虚心的态度一点点学。这些年来他也着实累了。
    元初已经长大,想要亲政也理所应当。裴旭对当下也没什么好留念的,当时他就写了一封奏折。
    奏折很快就辗转到了元初的手上。
    元初看去,折子上裴旭表明不再摄政,求皇帝允许他回归桐兴。
    元初看后倒是悲痛了好一阵,周缮在旁边道:“陛下,既然是摄政王自己要求的,眼下机会难得……”
    “好,朕就准了摄政王叔的请求吧。”
    裴旭被保留了齐王的封号,让王爵世袭罔替,命裴旭就藩桐兴。
    得了这个消息后裴旭是高兴的,当时就入宫向皇帝谢了恩典。
    “咱们回桐兴去,桐兴依旧有厚善堂,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地过日子。”
    这些年来裴旭如履薄冰,作为他的枕边人,明筝再清楚不过。她点头答应:“好,你在哪,我和孩子们就在哪。”
    只是明筝万没想到裴旭和周缮是多年的朋友,周缮在最后关头竟然会和裴旭分道扬镳,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将来一直都在一起。
    明筝想起了什么,她在裴旭耳边低语了几句。
    裴旭听后大喜忙问;“你说的是真的,我又要当爹呢?”
    瞧他没出息的样子,还像是个愣头青。明筝突然想起了那年他替萧闰棠迎亲,风吹落了她的盖巾,他走向她时的情形。明筝心想,原来有些事一早就已经写好了结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