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杨?他竟来了京城?”我闻得小志禀报亦是惊异,又是听得龙泉匆匆离府便是起身往了前院正堂。
幼弟为我挑起厚重的门帘,我便是迈步进了堂中,抬眼便是瞧见正在踱步的柳如杨,含笑出声道,“柳兄。”
柳如杨本是心内纠结异常,竟是忽略了门处的动静,猛然入耳的一声呼唤,方使得他乍然转身,便是瞧见我含笑立于房内。
“莫姑娘!”柳如杨急急快步近前,直至见我似是有所不解之情方生生顿下脚步,“呃,该是唤作龙少夫人才是,我,失礼了。”言罢便是深施一礼。
我含笑道,“柳兄何需如此,不过称谓罢了,随意便好。”然心内自是明了他这般乃是为何,却是权当不知。转向右侧,“小志,去备下餐食,待相公回转便是须与柳校尉接风的。”
小志应声而去,柳如杨方苦涩一笑,转而便是复了恭谨之态。
“冒昧登门已是不妥,却不想龙少将军有急事不得空,方叨扰少夫人了。”
我大方落座,亦是示意他归座,并亲手斟了盏热茶与他,“柳兄此番进京可是有公干?”
柳如杨垂眸浅笑,“呈送公函而已。借此时机感受一番京师繁华。”
“如此说来柳兄可空闲数日?那不若明日遣人陪柳兄四下逛逛?”
“岂敢误了公务,却是因得来时赶路,故而可稍作闲暇。已是不请自来了,又怎可搅扰了少夫人。我自行便好。”
我微微颔首以手示意他饮茶。
柳如杨默了片刻,似是顿悟,转身抓过一长匣置于我面前,“此番来得匆忙,却是得了此物,我瞧着甚是不差,便全做拜礼了。”
我自是讶然,望着他有些拘谨之态,便是含笑开启,一柄火红剑鞘的长剑便是现于眼前。
“曾于庄集见得少夫人使鞭,却不知可会用剑,想来依着少夫人的武功,该是不差,便是寻思宝剑赠巾帼。”
此时我已是将剑握于手中,触手那冰寒之气顿时使得人神清气爽、脑脉倏络,不由赞叹,“好剑啊!”未及窥得他那眸色中暗藏的神情便是拔剑出鞘,随之乃是一道寒光耀眼。
我顿时有些爱不释手,抬手挽了个剑花,只觉剑气凛凛。
柳如杨见我如此惊喜之情便是笑曰,“少夫人喜欢便是最好了。”
小兴算着时辰进来换茶,见得我执着宝剑便是笑着出了声,“姐姐又是技痒了?呵呵。这宝剑瞧着真是甚好,那剑鞘的红色亦如血雨腥风类似呢。”
我确是过于喜爱了,并未理会小兴所言为何,却是因得他出声而觉出自己失态,便忙红着脸收剑入鞘重置回匣中推还柳如杨一侧,“柳兄此礼恕我不便收。”
“可是有何不妥吗?”柳如杨似是有些不解,“看着姑娘甚是喜爱啊?”一时情急便复了往昔称谓,实则自听得小兴之语心内便早已如惊涛骇浪般。
我并未对他有所疑,便是笑曰,“正如小兴之言,我本就有柄剑了,如此便是枉费柳兄一番心意,如此宝剑若是只得将其闲置甚是可惜,故而不若柳兄自己用吧。”
柳如杨一蹙眉,“我从未见过姑娘之剑,难不成比这更要好上一层?”
“那是因得柳校尉不曾见过姐姐的剑啊!岂止是更好上一层,实乃圣物呢!”小兴边是为我二人重添了热茶,边是夸赞。
“哦?”柳如杨显得极为有兴致,“我与少夫人亦是算得上相识未短了,却并不曾亲见,不知可有幸一观?”微微顿了顿便是嗤笑道,“实则姑娘不知,我于这兵刃甚是喜爱,故而亦是收了不少。”言罢便是显露极度难为情之状,手不禁抓了抓发髻。
我亦是浅笑,“小兴,那你便去我房中取来与柳兄一观吧。”
“好嘞!”小兴脆生地应下转身便往外跑,却是未至门处便止了脚步,转头问我,“姐姐将剑置于何处了?可仍是缠着粗布吗?”
“呃,”我亦是一顿,似是我将其收入了柜中,并不在明处,转向柳如杨道,“不若请柳兄随我往之后院吧,恐是小兴一时寻不得。”
柳如杨早已慌乱不已,面上却毫无所异,佯装为难道,“可有不妥?不若,便罢了吧。”
“无碍,柳兄亦非是外人。”说着便是起身。我并未曾当他有何见外,且是昔日于玉门关之时血雨腥风曾是真颜于众人之前,便思量于此宅内必是无不妥的,且只要我不拔出外剑自是无疑了,方引着他往了我的院子。
沿途见得国公府护卫与我打招呼,柳如杨便是微微蹙眉,低声道,“少夫人这府兵似是常训不怠的。”
“柳兄错会了,这乃是周老国公的亲兵,仅是暂借帮忙数日。”
“哦,难怪呢。不过也属正常,龙少将军终究为国公外甥嘛。”
至了院中,柳如杨止了步,“少夫人,少将军不在府上,不若,我便于此处相候吧。”
我见他礼数甚是齐备,便是笑着摇头,“柳兄真真君子。那便是稍待我一时。”我亦是并未相让,终是不甚便利。故而独自迈步入得房中取剑。
柳如杨见小兴亦是立于门前,便是含笑出声,“你等幼弟真真是懂规矩。”
“自是了,自幼我家大哥便是教习我等,来了姐姐这里更是该如此的。”
“你家大哥?”
“是啊,便是上官尚书令。”
“哦,失敬失敬,原来是上官大人,未曾想上官大人于少夫人亦是相熟。”
“姐姐与大哥已是结义兄妹,与骨肉至亲无异。”
“竟是如此,”柳如杨眸色闪烁,须臾那笑容更甚了些,俯身蹲于与小兴平视之姿,“莫姑娘剑术如何?我仅是见得她使鞭。”
“柳校尉不知吧,姐姐剑术绝伦!若非现下不得施展,定是会令得柳校尉瞠目呢!呵呵。”
“唉,真真憾事!当初于庄集并未得见,然玉门关之战我却不在,唉。”柳如杨甚显遗憾,转瞬便是惊异,“莫姑娘的剑真是比我方才欲赠的要好吗?可知我那剑已是宝物了。”
小兴顿时眉开眼笑,“柳校尉这便孤陋寡闻了吧?姐姐的剑岂止是宝物,当真是圣物!你可知……”
“小兴!你与何人闲话?”傅家主手端着一个托盘由远及近入得院内。
“傅伯伯!”小兴万分有眼色地上前接过他夹于腋下的一个药包,“这乃是姐姐与少将军昔日同袍,远自玉门关而来。”
柳如杨面色如常,起身施礼,“在下柳如杨,乃是玉门关校尉。”言罢便是带着微微质疑望向小兴。
“这是傅伯伯,为姐姐治毒的神医。”
“治毒?”柳如杨一惊,“莫姑娘中毒了?何时的事?现下如何了?”
傅家主打量了他一番,“柳校尉有礼,姑娘并无大碍,有劳挂心了。”
“傅家主且去医馆吧,我已是将药石分称好了。柳兄不若往东厢正堂中吧,这里仍是有些冷的。”我出了房门见了他三人正闲话,便是做了安遣。
傅家主虽是有疑,却深知我非是莽撞之人,思忖着既是可令我将其引入得院中的,恐非是须得防备之人,便朝着柳如杨微微颔首迈步奔西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