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小丁子嗽了嗽嗓子,舔了舔干得起皮的嘴唇。
“先给他松绑,倒碗水给他喝。”萧诚毅吩咐一旁的“紫令”。
一名“紫令”上前将小丁子身上的绑绳松开,另一名“紫令”端了一碗水过来递给小丁子。
小丁子接过一饮而尽,“小的多谢萧大人。”小丁子感激地朝着萧诚毅磕了个头。
“好了,你接着说吧。”萧诚毅说道。
“是。那时小的在宫里还在做着最脏最累的苦活儿。是柴林又将小的这一个做着最下贱、最肮脏的活计的小太监调到了内务府。
后来,柴林又坐上了内务府副总管的位子,小的就顺利成章地跟在了柴林身边,成了他的心腹手下,平日里听他指使做事。
后来有一天,他突然跟小的说起……说起想不想要一份更大的富贵,拼一份更大的前程?
小的当然不想永远屈居人下,当然想要一份前途。可小的想……小的这无根之人,还能有什么希望?还能有什么前途?自己能在内务府里跟着柴林混,再没有被人打骂过,没有被人欺负排挤过,小的已经很知足了。
更何况每月还有月银拿,每月都能有银子送回家去,家里人也因此能够维系生活,小的就已经很知足了。
没想到有一天,那柴林告诉小的,他说他的主子已经将我全家人都接走了,接到了一个衣食无忧的好地方,只要我老老实实地听话,按照他们的指派做事,我的家人就能生活得富足安稳。
开始时小的没有依从,小的想见见家人,但是……但是……
后来小的没有办法,只好……只好答应了柴林。
从此,明里在内务府,小的是柴林的手下;私下里,小的也是听柴林指派,做了西兆的……西兆的……
只不过……萧大人,小的自从跟着柴林做了细作之后,至今为止还没有做过恶事啊!”小丁子用乞求的眼神看向萧诚毅。
“你说你没有做过恶事?”萧诚毅问道:那么平时除了内务府的差事,柴林有没有指使你做一些不是内务府分内的差事?比如说,不该送东西的命你去送东西,不该去传话却命你去传话,或者说假借内务府的名义派你去传递一些你感觉莫名其妙的消息。”
小丁子低头想了想,摇了摇头,“回萧大人,好像是没有。
萧大人,自从柴林逼着小的跟着他做细作以来,还从来没有实实在在地做过什么。” 小丁子在说“细作”两个字的时候,羞愧得将头深深地低下。
“你确实没做过什么事是吗?”萧诚毅直视着小丁子问道。
“是真的。萧大人,就比如这次准备在皇后娘娘的赏花宴上下毒谋害皇后娘娘、谋害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还有……还有……”小丁子抬头看了一眼萧诚毅,赶忙又把头低下去,最终也没有把那句“还有”接着说完。
萧诚毅知道他没有说出来的是还有凤珠郡主,是自己的女儿珠儿。
“这一次你们作恶没有做成,并非是你们觉得不应该做恶才不做,而是你们觉得有危险、没把握、做不成,所以才没敢做。”
小丁子猛地抬头看向萧诚毅,复又羞愧地再次低下了头,“萧大人说得没错,事实是如此。”
“哼!你为了你的家人,就可以去伤害别人的家人?这就是你所谓的不得已?
如果这一次大晔没有提前勘破你们的恶毒阴谋,如果不是朝廷大力剿灭外贼内奸在先,让你们生出怯意不敢再轻易出手,你们会因善念而不去作恶吗?
你们原本要毒害的目标中第一个就是本官的女儿吧?
你刚刚说你是为了你的家人,你的家人中还有个一两岁的孩子,那你知道本官的女儿也才将将满一岁吧?
还有皇后娘娘,她不只是一朝国母皇后,她还是当今皇上的妻子、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的母亲;
还有小太子,他也不仅仅只是当朝太子,他和二皇子都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儿子,他们是团圆美满的一家人,不是吗?”
萧诚毅一字一句地质问出口,小丁子此时再也不敢抬头了,他将头垂到胸口上,歪着身子倚在了石屋的墙壁上。
他还能说什么呢?还能如何为自己辩解吗?他所辩解的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说不出口了,那理由又怎么能当做理由呢?
“你作为一个背叛大晔的罪人,虽然还没有来得及为你西兆的新主子做出什么实际危害到大晔的事情,然而,你的罪责也是不可饶恕的。
你说西兆人用你的家人胁迫了你,从这一方面来说,你值得同情,你的家人值得同情;可是,不论原因为何,事实是你最终选择了背叛大晔。
从你背叛大晔答应替西兆做事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成了大晔的叛国罪人。这一点,你还能否认吗?”萧诚毅继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