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福贵嗽了嗽嗓子,说道:“郭守义,你刚刚所述之事,本官已经都听明白了。
但从始至终,你都没有把那个作恶之人的姓名告知本官。
不知你们所状告的那个恶霸到底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
郭里正听到朱福贵这样问,心里在偷笑,面上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
郭里正没有直接说:那个恶霸其实就是县令大人您的儿子,他叫朱斐!而是在此拐了个小弯儿。
“回县令大人,那个打人的恶霸,他……他……唉!”
郭里正摇摇头,然后就装出一脸为难的表情,叹息了一声,“县令大人,草民等都只是小小的乡野百姓,在这楼亭县里,不管是家里有钱的,还是家里有势力的,我们统统都惹不起!
被有钱有势的人骂一顿都是好的;
被打也只能受着,不敢辩驳一句;
被打伤了……唉!”郭里正说到这儿,指了指郭秀爹郭德茂,“这不是,也只能自己包一包,裹一裹,咬牙忍着。
草民等无奈,才来求告县令大人为我们做主,为我们主持公道!”
“是啊,县令大人,草民等就是来求县令大人做主的呀!”郭家人也跟着郭里正,朝着朱福贵哀哀恳求着。
听到了这里,朱福贵依然没有把这件事和他的儿子朱斐联系到一起。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会有人到他面前来状告他的儿子。
郭里正眨眨眼,又偷着朝公案后的朱福贵瞄了瞄。
朱福贵看看堂上告状的几人,再看看堂下数不清的,乌泱泱的人群,心底暗想着,今天自己做戏索性就做全套吧!
于是,“啪”地一声,朱福贵又敲响了惊堂木,“你等放心,本官一向公正严明,爱民如子。
你们是本官治下的百姓,受了恶霸欺压,本官自会给你们做主!
你们只要说出那恶霸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本官即刻发签批捕,将他们捉拿到案。
待审清问明之后,是该打该罚,还是该收监、该斩首,本官按律定夺,绝不轻饶!”
朱福贵这几句话可说是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堂上堂下的人,甚至包括站班的衙役捕快,在听了朱福贵这几句话之后,都不禁在暗中撇嘴——
公正严明?爱民如子?呵呵了……
这些词用在你朱福贵身上……合适吗?不觉得亏心吗?
郭里正朝着朱福贵拱了拱手,“草民等多谢青天大老爷!
多谢县令大人肯为我们升斗小民做主!
有您这样的大人在,这是我们百姓之福啊!”说完这几句话,郭里正用力压下作呕的感觉。
郭里正这几句话,直接将朱福贵捧到了云端之上!
一时之间,朱福贵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似乎这会儿自己真的是个明镜高悬的青天大老爷!
于是,朱福贵挺了挺胸脯,正了正他那肥肥大大的身躯,看向郭里正说道:“你且告诉本官,那作恶之人是何身份?本官即刻派人前去捉拿。”
郭里正故意忽略掉他问那人是谁,直接说道:“回县令大人的话,刚刚草民也说了,正在那恶霸作恶之时,刚巧有路过的贵人仗义相救。
不仅如此,还将那行凶的恶霸也一并捉住了。
而且也将他们押到了县衙这里。
只要县令大人发话,将他们直接押上大堂即可。”
朱福贵听了,心想,原来那所谓的贵人不光是阻拦了强抢民女的行为,还将强抢民女的人也一并抓了!
不仅抓了,还直接押来了县衙!
事情已然这样,自己一时也没有别的话好说了,只能先将那些人押上堂来问上几句,看看到底是谁,自己认不认识?
敢当街调戏民女、强抢民女的肯定不是什么家徒四壁、镚子儿皆无的贫苦贱民。
那人油水儿应该是有的。
一会儿,自己大不了酌情对应,雷声大,雨点儿小地将此事三言两语敷衍过去;
大不了,先将那人押入大牢。
之后嘛,就看那人的家里懂不懂事儿,知不知礼了!
想到这儿,朱福贵也没想再去问清楚那行凶作恶之人到底姓甚名谁了,直接下令:“来呀,将那行凶作恶之人与本官押上大堂!”
“是,大人!”朱福贵身边的小厮二禄将朱福贵的命令复述了一遍。
工夫不大,就见的堂下人群中出现一阵骚动。
眼见着从后到前,人群朝两边慢慢地退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走在前面的还是身穿黑色锦衣、腰挎宝剑的人,那人的手里抓着一把绳子。
在他的身后,几个绑着双手的人被一嘟噜一串儿地牵着扯着,朝大堂上走来。
另有同样穿着黑色锦衣的几个人押在最后。
朱福贵摆着一副自以为是青天大老爷该有的姿态,抬眼朝着堂下看去。
只见,人群在大堂口分向两边,押人的和被押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