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问话时表现出来的是简单的好奇,但那个眼神,明显带着女子对郎君的怀疑。
方显顿了顿,忽然凑近白序,跟他说了自己听说的云锦跟穆少渊结亲的始末。
比起媒妁之言,这种两情相悦成就的姻缘,女子对于夫君的占有欲都会更加强盛一些,相对应的,那个男子也会对有情意的女子更看重一些。
白序好像明白了什么。
在画舫里肆意,回到府里又变得对外面情爱不感兴趣,原来是家中有一位喜欢吃醋的夫人啊。
自己猜测出来的东西,比起穆少渊的解释,要可信得多。
白序眼神稍稍缓和了一些。
但怀疑还没有完全消除,他温和笑着,看向云锦,道:
“也不是什么美事,就是醉仙楼今日来了名江南的歌女,大人没听到,我们才道可惜。”
“歌女?”
云锦的声音提高,看向方显白序的眼神带了点抵触的色彩,伸手抓住穆少渊的衣袖,
“穆郎,你今日出去会和我说午时末回来,但今日迟了近一个时辰,难道是去了跟他们用过午膳又去了画舫游玩?”
午时末后一个时辰。
白序在心中算了算,与他们交谈分开后差了两刻钟的时间,差不多就是从醉仙楼到穆府的时间。
从云锦的话来看,穆大人应该离开后就回了府,没有空闲时间留在画舫偷听他们说话。
那个人不会是他。
白序心里的疑惑解下。
穆少渊也发现云锦是来帮他解围的,可他不明白她这样做的目的,想要问,又顾忌方显两人,暂且放下,稳固当下于自己有利的处境。
“没有。我没有去画舫游玩,是用过午膳后离开时遇到一名旧友,多聊了几句,才回来得晚了些。”
“不可惜吗?没有见到很特别的江南歌女?”
云锦好像并不相信,嘴角扯平,语气很不客气。
穆少渊连忙温声解释:
“怎么会可惜,卿卿,你知晓的,我不喜那些游玩赏乐的事情。”
很腻歪,与他的性格不大相符,但是男女情爱这种事,总是会与常理相悖的。
“你若不喜,我以后不与他们来往就是了。至于那什么合作就算了,我另外寻一些人就是。”
穆少渊又冷下脸朝着白序看了两眼。
跟之前方显的想法一致,发觉主动的人开始想要放弃,白序心里慌张,忍不住出声挽留:
“穆大人,穆大人,合作还是能够继续的,我敢说,京城里没有谁比我们更合适。”
穆少渊的表情坚定,没有动摇。
白序只好看向云锦,低声解释:
“穆夫人,穆大人真的没有跟我们去画舫游玩。真的,穆大人不去画舫一点不可惜,您都不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
“画舫里出了个失心疯,躲在更衣室偷看女子换衣服,可恶心了。幸亏穆大人没有跟我们一起上去。”
穆少渊本来心里平静,听到白序后面的话,伪装的表情变得僵硬,缓慢地转向云锦。
云锦朝着他眨了眨眼,抬起帕子遮掩唇边的笑意,声音惊讶:
“真的吗?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人是什么样子的呀?”
白序以为自己的话语说动了云锦,更是添油加醋地描述那个失心疯的男人的模样:
“听当时正好在房间的舞娘说,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生得很丑,贼眉鼠眼酒糟鼻,身高约莫五尺三寸(一米六),行为失常,看了的人都觉得恶心极了。”
穆少渊听着那些话,面上因僵硬的表情越来越冷,瞪向云锦的眼神也越来越凶。
她全当做没看见,将胆小的模样扮演得生动,帕子捂在胸口一惊一乍:
“真的吗?幸好穆郎没去,那人真是太可怕了。好恶心呀!”
有了白序的解释,穆大人的夫人终于放下了对他们的怀疑,合作又可以继续了,白序两人终于放心。
担心留在这里多说多错,会暴露在画舫里的事情,他们没有留下来吃晚膳,告辞离开。
穆少渊转头看向不再扮演柔弱夫人吃得正香的云锦,手握了又松,许久,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你当时在画舫到底说了什么?”
怎么自己的形象一下子变成了那么个鬼样子。
云锦歪了歪头,想装作很自然,想起白序的那些话,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我没有...哈哈...说什么呀。这不是不想让人发现你,所以编造了个另外的形象给他们吗。哈哈哈哈哈,现在不是挺好的,他们怀疑不到你的头上了。”
穆少渊咬了咬牙,心情十分矛盾。
画舫里的怀疑被糊弄过去了,他该高兴的。
但一想起自己在云锦口中的形象描述,又忍不住憋闷气恼。
高兴与气恼在脑海里来回闪现,让他心情变得复杂极了。
偏偏始作俑者还觉得不够,又来火上浇油。
“虽然我帮了你,但也不用感激,谁让我的名声跟你比还是要好一点呢。”
穆少渊这下情绪变得清晰了,他咬着牙,反驳她:
“你的名声比我好?十一,杀人如杀鸡的暗卫首领,也好意思提名声两个字。”
在这一点上,他比云锦要有自知之明得多。
让别人评判他们,也是选不出来谁好谁坏的。
两个人半斤八两罢了。
“再者,”
穆少渊一拂衣袖,在她身旁坐下,也开始用晚饭,平静回道:
“谁说我要感激你了,你之前那次装丫鬟骗我的事情我还没忘呢。”
顺手,夹走了云锦看中的一只炖得软烂的鹿筋。
“你!”
云锦咬着腮帮子,反驳道:
“那你之前给我设套想要引我出现抓进狱史司的事我也没忘呢。”
她抓紧筷子,在穆少渊去夹酥绒鱼卷时先一步下手。
穆少渊筷子夹空,沉了口气,眼睛睁大,嘴与手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你上次在我追凶时绊我......”
“你吓我的目标......”
两人你来我往,吃个饭都像是打架,无形的硝烟弥漫在房间里。
争论着,抢夺着,越看越觉得对面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呢。
净给自己添乱,打扰了往常生活的平静。
也破除了他们平常生活的安静,吵吵闹闹,有些热闹了,像是......外面那些寻常的人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