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道人眼神骤然大变,带着一抹难以名状的古怪之色,直勾勾地盯着我,问道:你好好想想,他那天晚上,可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武正道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内心很是困惑,努力地在回忆着武正道当时说的话,可挖空了心思,也全然分辨不出他的哪些话是可以说的,哪些话又是不该说的。
看到我眉头紧锁,眼神迷茫的样子,无念道人又问道:那你跟我说说,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他问我,我身上的“枣影藏锋”是不是宗主给我的。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无念道人闻言,身体似乎微微一震,忍不住插嘴问道:“枣影藏锋”现在在你身上?!
“嗯。” 我轻轻点了下头,一抬手,“枣影藏锋” 便顺着衣袖滑到了手上。
我展示给她看了一眼,然后解释道:但是这个并不是长乐道人给我的,是我在菜头那儿看到以后,觉得有点意思,要过来的。
无念道人低垂着头,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手中的 “枣影藏锋”,只是微微虚了虚,脸上并没有其他表情,也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道:我没跟武正道说过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但是他始终认为是长乐道人送给我的,然后还说什么“枣影一出,功德无量”。
“枣影一出,功德无量”?!哼 ——!无念道人嘴里轻轻地重复了一句,紧跟着冷哼了一声,那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嘲讽,冷冷地说道:那是因为这东西在你的手上,如果是在别人手上,恐怕就是“枣影一出,罪孽滔天”了。
“枣影一出,罪孽滔天”?!我听得一愣,这完全是和“功德无量”相反的意思啊!怎么“枣影藏锋”在别人手里就是“罪孽滔天”呢?!我脑海中像是有无数个问号在不停地碰撞,一时间竟没再说话,心中满是对这两句巨大反差的说法感到惊愕与疑惑。
他就说了这么几句吗?!无念道人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狐疑,说道:这也不至于让他出手吧?!
让“他”出手?!无念道人嘴里的这个 “他” 又是指的谁?!我脑子有些发懵了,只好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无念道人,心里猜测着:这个“他”会不会就是指的长乐道人?!如果是,那不就等于是说长乐道人现在或者那天晚上在l县吗?!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神猛地一震,不由抬头望向了主殿,心里暗自思忖着:长乐道人会不会一直就在这道一宫里?!
你好好想想,他还说了什么没有?!无念道人提高了声调,语气中多了几分催促。
他还说了什么?!还说了什么?!我下意识地抠了抠脑袋,就在这时,看到眼前略微显得有些焦急的无念道人,我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像是黑暗中突然亮起一盏明灯,张嘴猛然说道:对了,武正道还说过一句话!
无念道人皱着眉头问道:还说过一句什么话?!
我望着她缓缓说道:他说,“看来宗主很着急啊”。
“看来宗主很着急”?!无念道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异常古怪,她不停地打量着我,看得我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地低头看自己的衣着是否哪里不合适。半天了,才从她嘴里艰难地蹦出来两个字:该打!
该打?!我刚想问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咳 —— ”,主殿台阶上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咳,“游医” 周游的声音悠悠地传了过来。
无念,行了 ——,不要在背后妄议宗主,小心你也挨个敕口封!那声音就像附在我们耳边说话一般,既轻柔,又清晰。
是——,父亲。无念道人连忙回身朝着“游医”周游躬身行了一礼,嘴里恭恭敬敬地说道:无念知错了。
我好奇地望着正缓步朝我们走来的“游医”周游,也赶紧对着他行了一礼,嘴里喊道:师叔祖。
我的心里却是惊讶地想着:敕口封?!敕口封是个什么东西?!
唔——。“游医”周游轻轻回应了我一声,走下台阶,来到的我的面前,望着我说道: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武正道嘴上挨的是宗主的敕口封!
宗主的敕口封?!武正道果然是长乐道人打的!我猛然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师叔祖,敕口封是什么啊?!
“游医”周游在我身前站定,周身打量了我一遍,这才回答道:敕口封是长乐宗的一种法术,专打妄言妄语!
专打妄言妄语?!我的心里微微一动,武正道说“宗主很着急”,还说“枣影一出,功德无量”,结果长乐道人就给了他一记敕口封,这是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吗?!武正道这几句话里面莫非还有其他什么含义?!还有,武正道的“三尺隐棍”莫非也是因为这个,被长乐道人给收走了?!正因为是长乐道人打的他,所以无论我怎么问他,他都不敢提及长乐道人。
可长乐道人现在在哪儿呢?!我的眼神飘啊飘的,又飘向了台阶上的主殿。
不用看了,师兄不在这儿。“游医”周游望着我,语气淡淡地说道:师兄虽然之前功德尽失,但不代表他没了手段,他依旧有若干化身,行走在人世间。至于他现在在哪儿,我不知道,你也就别费那个心思四处寻找了。
那——,师叔祖,我有些疑惑地问道:他为什么要打武正道呢?!
呵呵呵。“游医”周游眼神中略含深意地笑着说道:师兄之所以要打武正道,自然是觉得他有些多嘴了。你不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说着话,他也回头看了一眼主殿,嘴里轻声说道: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呢——!
夜凉如水,新月如钩,清冷的银辉仿若一层薄纱,轻轻地披覆在道一宫的建筑上,将这方天地晕染得如梦如幻。月色之下,主殿轮廓清晰可见,殿顶的琉璃瓦在那皎洁月光的轻抚下,幽幽地泛着令人心生敬畏的冷冽光泽。大殿之内,灯火闪烁不定,幽暗中,光影在墙壁与梁柱间诡谲地摇曳穿梭,撩拨着我的心弦。
是啊。我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主殿,心里想道:的确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为长乐道人的塑像“重塑金身”所需的八斤黄金还没有着落,这个事不完成,二姨的药就拿不到手。我是不是该去清隐道人说的那个金窝子,再认真地找找看呢?!
与知知的三年之约,已经过去快一年了,她人到底在哪儿,我都还不知道,她上次在东来镇下的车,有时间一定要到东来镇去找一找。
苏卿志托我转交的钱还在菜头那里,得让菜头加把劲,利用这个本钱尽可能的多赚点。
曹永兴已经退出了长乐门,可是现在断了一只手,功夫又被武正道给废了,得想办法给他找个事做。
不如让他去找菜头。想到这里,我忽然有些兴奋了起来,心中暗道:曹永兴到菜头那儿去,可能还真的是一个好办法,以他算账的脑子去给菜头帮忙,用不了多少体力,最合适不过了!
还有傅文正的那只手,不管我与傅文正之间有过什么瓜葛,傅文正现在已经死了,东子为了大海家的地基,委托我帮他找找,无论怎么样,我都得去找曹永兴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