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二郎鼻尖一热,眼眶有些酸,终是缓缓地点头,说了句,“好”!
杜兰月从容淡定地接受了他的感动,心里不由有些小得意,她已经掌握了拿捏相公的窍门了。
别的不说,咱也是学过历史,看过历史剧的人呢!相公这般有远大志向的,心里怎么想的,应是同那些成就斐然的历史人物差不多吧。
上面这番话,也是她在一本书里看到的。
心怀济民之心的文人墨客,哪一个不是自己先哆嗦出事儿来的?只有那些隐忍的,感情不流露于人前的,最后才能成功。
这叫什么,这就叫事以密成!
也许没有自己,相公最后也会如同前世一样,依旧成为朝堂的中流砥柱,可最后却因为一些偏差,成为了执拗的掌权者。虽然原主上辈子死的早,也并不知道何二郎的结局,但估计是好不到哪儿去的。如今的杜兰月,要时时提醒他成为一个能臣,而不是一个权臣。
纵观上下五千年的华国历史,哪一个权臣有好下场?多半都是死的凄凄惨惨戚戚,外带全家流放……
为了让自己的晚年生活安定富足,为了子孙后代一劳永逸,她自己也要努力呀!
何二郎看着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狭长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宠溺、几分柔情,还有几分佩服跟赞叹,唯独不见了当初的疑惑跟探究。
如今的何二郎,已经接受了自家娘子的一切,并且每一天都会有新的惊喜等着他。以往他心里也会有些许患得患失,觉得在这场感情里,他必然是多付出的一方,现如今他才知道,媳妇对自己爱意一如他那般深沉。
若不是真爱,怎么可能为他谋划这么多?若不是真爱,也不可能说出共进退的话。
“月娘,我何其有幸能娶你为妻,此生此世,生生世世,定不会相负。”
杜兰月反握了他的手,依偎到他怀里,“你的难处只要说与我听,我便都能感同身受,只万事不要操之过急,若是你觉得解决不了的,我其实可以有更直接些的办法。”
何二郎道,“那好,以后我便有娘子罩着!可你也别小瞧你夫君。有兵不血刃的方法,何必脏了娘子的手呢?我不欲让你见识官场的险恶,也不愿让你看到另外一个我。”
说完,何二郎又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她头顶的碎发,这些日子他上下走动,也是要打好人脉关系,增加抵御风险的能力。玉娇公主之事给他敲响了警钟,想要护住自己在意的一切,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便要成为一个对大盛有用的人,成为人上人,才能活的恣意些、从容些。
如果能成为简在帝心的那个人,未来可期。
只不过,文官的晋升之路少则十年,多则二十年,这真是没什么办法。如张青阳一般,在翰林院待了六年便成为待诏学士,最近又被超擢为詹士府的坊局官,如此,能在短时间内越级提拔,简直是春风得意了。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位小张大人前途无量。
何二郎同张老相公的关系,在朝堂里不是秘密,只要是稍微打听便能知晓,所以他同张青阳虽没什么来往,但在外人眼里,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张青阳便是那简在帝心的人!
想当年,陛下还是国子监的监生,张青阳便是他的讲师,两人之间是有些师生缘分的,也许在那个时候,在少年帝王心中,这位小张大人便是可用之才,能被小张大人看好的人,陛下自然会放在心上。
帝王多疑,而张青阳却是个斡旋的高手,既能让陛下对他信任有加,又能在下属臣子当中赢得好人缘,这是他父亲张老相公都做不到的。
何二郎便是要在此时走进年轻帝王的跟前,如此才能循序渐进,终能声震人间。
杜兰月也知道他如今所面对的弯弯绕绕并不容易,但对于为官之人来说,这只是家常便饭。
何况,她家相公要成为政坛斗争的高手,自然要一步一步成长起来,她一点儿都不担心。她所能做的,便是努力成为他的助力。
“你我夫妻二人本就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杜兰月轻声道,语气虽然轻,但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再说,我还得靠着二郎穿上诰命服呢!我娘还不得高兴死?若是有可能,也能为外祖家洗刷冤屈,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过,你也不必忧心,这事儿有我那素未谋面的表哥谋划,于你而言还是要先明哲保身。”
何二郎笑,“我定然会努力,争取早日让你当上诰命夫人。”
顿了顿,又道,“不过,岳母娘家的事儿我也会斟酌,毕竟当初崔氏也是百年望族,这案子疑点重重,当初定罪那么快肯定是草率了。但这此事是先帝在位时发生的,想要翻案,必然要说服今上,我们要有足够的证据。但这也不是不可能,月娘你不必担心。”
杜兰月点头,这话说的一点儿没错。
“我晓得的!今上不是先帝的亲子,却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如今他地位不稳,若是贸然翻案,可能会造成朝堂不稳,这不是个好时机。”
所以,想必她那个优秀的表哥也该清楚这一点,才会长久蛰伏下来,伺机而动。
何二郎赞许地点点头,“月娘聪慧,如今边境守卫倦怠,皇室宗亲冗杂,还有土地兼并严重,天灾频发,流民失所,今上执政三年有余,还是个年轻的帝王,能做到勉力维持,也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这点儿,杜兰月也没什么好说的,听说这位年轻的帝王,年纪还没有自己大呢!能面对满朝老狐狸,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藩王面不改色,她从心里敬佩他是条汉子!
平隆帝正在乾清殿东暖阁召见张青阳,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引得身边的太监一阵心惊肉跳,“陛下,您昨个儿就没休息好,如今也该歇晌了。”
张青阳躬身道,“望陛下保重龙体。”
萧槿本想说自己没什么事,可想到如今是晌午了,便道,“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这般晚了,青阳着实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