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队得知赵军和小泽查到白银时，当即就问，“他是不是有个在文华小学读书的孩子？”
    “没错，原来队长早就想到了！他儿子叫白波，读三年级。”
    “白波？原来是他。他孩子和卖菜老王的孩子在一个病房，怪不得那天在楼下看见了他的自行车，几分钟而已，竟错过了。”
    和以往的案子不同的是，以前锁定凶手后都急着抓人，但这次大家似乎没那么着急，蔡队也是吩咐将所有证据材料准备好后，整理到一起再抓人，直接交由检察院。
    就在大家忙着最后的汇总时，医院来电话了，说白波的情况不太好。
    料到白银住的位置恐怕不好打车，再者也怕其因为舍不得打车钱耽误了与儿子见面的机会，也许会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蔡队命赵军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全速前进，果然要到白银家门口时，他正在路口交集地等待过往的出租车，这个时间正好交班，谁会愿意拉呢。望着白银失望的眼神，小彤竟有一丝难过。
    赵军调了个头，将车停在了白银脚边，看见有车其甚是欣喜，当看到是警车时他的眼睛反倒多了一份释然。
    耽搁不得，孩子等不了，蔡队将他拉上了车。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却都心知肚明。赵军点亮警灯，一路飞车，火速赶到了医院。
    没想到的是白波已经被推进了抢救室，老王说孩子已经进行两次心脏复苏了，得亏来得及时，这会儿意识还清醒。
    远远地望了一眼满身插着管子的白波，白银的眼泪就像打开小遛儿水龙头，没有任何声响，却没停过。
    白银拉着白波因经常打针青一块紫一块的手，低声地说了句:“孩子去吧，爸爸永远爱你。”
    白波渐渐闭上了眼睛，伴随着心电图仪拉了一条长长的直线，一颗滚烫的泪从眼角滑落，这是他留在人间的最后温度。
    没有想象中的嚎啕大哭，整个过程都很安静，甚至在他起身亲吻孩子额头后还微微翘起了嘴角，“天堂很美，爸爸不久后就去找你。”
    听到这，小彤再也抑制不住，赶快在哭出声之前跑出了病房，百感交集。她会不自觉地揣测白银此时的心情，会同情他刚刚失去儿子的痛苦，尤其是这一切都这么平静，让她觉得这个父亲的心脏有多么强大。
    待白银整理好情绪，蔡队走到近前:“我们会为你争取两天时间，尽量让你把孩子的后事办好。”
    “足够了，感谢你，这样我就了无牵挂了。”看得出白银的眉宇间本有几分仇意，蔡队说给他时间处理后事以后，眉间竟舒展开了。
    “还有，刚刚真是谢谢你们，若不是这位同志开车接我，我就赶不上见小波最后一面了。”说着，白银扑通一声跪在了蔡队面前，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这一跪也是成功将大家的眼泪逼了出来，蔡队双手用力将其扶起，并将白银带到了凳子上坐下。
    “明知是一死，为什么还要选择触碰法律呢？！”蔡队话语里满是遗憾，未觉察出谴责。
    白银微微一笑，嘴角有种云淡风轻的洒脱，“都无所谓了，小波走了，本来我也是要走的，这下他去了天堂，我就放心了。”
    “能说说案子吗？”
    看着桌子上一厚摞准备好的文件资料，白银又是一笑而过，“不是都已经弄好了吗，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好吧，你们破案也很辛苦，三起案子都是我做的，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见过这么多的准死刑犯，什么样的都有，有穷凶极恶的，有紧张后悔的，有一句话不说的，像白银这么淡然的还是少数。像这种没有挂怀，一心求死的人总是让人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就先从李大生的案子说起吧，杀人动机是什么？”
    “你们也知道，我儿子有白血病，本来我一心照顾他，没有过多的奢求，就想可以陪儿子开开心心过每一天。
    直到那天经过医生办公室，无意中听见医生和一个新入院的小患者家属说起白血病的诱因，我才知道原来不是运气不好，而是有太多坏人一步一步将我儿子生的希望剥夺了。”
    说到此处，白银本已干涸的眼窝又重新挤满了泪水。他重新调整了呼吸继续说:“他们抢走了我最爱的儿子，那我也不能让他们在世界上苟活。催熟打膨大剂的水果，浸泡防腐药水的蔬菜，苯含量超标不符合国家标准的文具……当这些东西从医生嘴里说出来进到我耳朵里时，可以用字字诛心来形容。
    我老婆死的早，我将对她全部的爱都集儿子一人身上，我倾尽所有只为了让他快乐长大，却忽略了对细节的把控。
    当他被诊断白血病的那一刻，我即使心痛，但也坦然接受，或许是差一点运气，让我儿子多经历点磨难。但原来虽然白血病是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却有很多明确的致病因素，如果能够正确躲避预防，甚至是可以避免患病的。
    我心里的天平就开始倾斜了，我不甘心这么听话懂事的儿子就这么被病痛折磨，他还是孩子，他应该在学校里学习玩乐，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被一纸诊断宣告凋零。”
    “于是你就选择报仇雪恨？！”
    “对，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直到现在，白银还是恨得咬牙切齿。
    “可是这些人只是最底层的老百姓，只是普通的打工者，执行者，他们本无罪恶之心。”
    “但是他们帮助传播滋长恶劣的气焰，也是传播疾病的罪魁祸首。”
    “李大生只是一老本实卖水果，从不缺斤少两，以次充好……”
    “小波喜欢吃水果，我每天都会买新鲜水果给他。老李头每次都是给我挑又大又好的，说给孩子多吃点儿好的。但是那天医生说不见得外表看起来完美的才是好蔬果，很有可能有农残打生长素，我都不敢想我究竟给他吃了多少农药……如果吃的都是好水果，会不会就不会得白血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