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御城说,不希望把季念承的名字,更换得过于复杂,大祭司说季念承生来多病,是命格缺火,而“之”字,五行属火,足够。
之,的确简单。
但,细品,却一点也不简单。
“之”字是汉字里,最包罗万象的存在。
可以代指任何事物。人,物,钱,权……
只要心中所想所念,皆可获取。
季遇荌一直都知道裴御城很优秀,不管是念书的时候,还是接管裴氏财团,承担整个家族重任的时候,他都游刃有余,风生水起。
连取个名,都这么优秀。
季遇荌默默在心里念了几遍“裴念之”,真是越念越喜欢。
朗朗上口。
独特,且不突兀。
重点是:他只是在她取名的基础上,稍作修改,并没有改得面无全非。
“季念承”这三个字,任何人见了,都会知道取名者的意图,是在思念某人。
陆衍景去世的时候,还在担心她无依无靠,独自抚养病重的孩子辛苦,那时为了让他走得安心,她说以后再遇到对她好的男人,就嫁了,她让陆衍景不要再记挂她。
可是,在给季念承取好名字的那一刻,季遇荌就已经决定这辈子,不会再嫁人了。
没有了陆衍景,她就独自养孩子。
如果孩子的病最终没有治好,她宁愿孤苦终身。
女人与男人,是不一样的。
男人,可以为了权力利益娶任何人,只要感觉到了,可以跟任何人上.床,包括自己不喜欢的。
女人,却做不到。
女人只会嫁自己最爱的男人,也只会让自己最爱的男人碰自己。
在裴御城敲定季念承更换的名字之前,季遇荌不是没有想过裴御城到底会给季念承取什么名。
他取名为“念之”,念谁?!是不是就像当初她给季念承取名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啊。
季遇荌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给季念承落户的那天,她站在m国的民政大厅门口,看着户籍上的入户信息,既感动又委屈。
感动,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还存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小人儿。
委屈,是因为,她独自给季念承办理落户手续的时候,身边全是成双成对给自己孩子办理落户手续的夫妻。所有孩子的户口,都是落在父亲的头上。只有她的儿子,是落在母亲的头上。
季遇荌永远都忘不了当时工作人员看她的目光。
诧异,轻蔑,又嫌弃。
就像在医院里,那个羞辱季念承的女人说的那样:在m国,跟随母亲姓的孩子,见不得光。
季念承的礼教课,结束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半。
季遇荌早早在偏殿的门外候着。
在礼仪老师牵着季念承出来的那一刻,季遇荌便蹲下身去,一边朝着季念承张开双臂,一边眉开眼笑地喊道:“念之,过来,妈妈抱。”
“???”季念承听见母亲对自己的称呼,有点迷茫,搞不清状况。
他云里雾里走过去抱住季遇荌的脖子时,季遇荌先是亲了下他软软的小脸蛋,转而问道:“裴念之,这个名字,喜欢吗?!”
季念承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季遇荌解释道:“这是你爸爸帮你取的新名字,觉得好听吗?!后天,你正式落户裴籍,就叫‘裴念之’啦。”
季念承听明白后,小嘴立刻翘了起来:“不喜欢,不好听,我喜欢现在的名字。”
季遇荌却说:“你现在是有爸爸的宝贝了,自然要更换姓氏,跟爸爸姓。”
“可是,我想跟妈妈姓。”
“为什么呀。”
“爸爸的户籍上,有二叔,有爷爷,还有太祖母,但是妈妈的户籍上,只有我。”
季遇荌一直都知道季念承很懂事。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不像其他的小婴儿那么闹腾,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虽然有病缠身,却尽量不让季遇荌操更多的心。季遇荌却从来不知道,季念承能懂事成这样。
季遇荌觉得自己的心,被他那话,狠狠扎了下。
又痛。
又幸福。
季遇荌不由得加重搂住自己儿子的胳臂力道。
默默拥抱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你以前不是总是问我,为什么所有的小朋友都跟着爸爸姓,只有你跟着妈妈姓吗?!承承,你现在有爸爸啦,所有小朋友拥有的一切,你也拥有了。更何况,妈妈也入裴籍啦,跟爸爸一个户口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