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六点,池玉在楼下散步。
陆颢从车上下来,温和的看着她。
墨绿军装,大檐军帽,金属帽徽,八一红心,松枝领花,陆军胸标,资历彩章,直属臂章。
最显眼的是他肩上扛着的两杠两星。
落日余晖下,池玉偏着头静静的看着眼前亮眼的青年。
儒雅,温和,挺拔,坚韧。
有儒将之风,却无儒将之心。
青年含着微笑朝她走过来,站定在她的面前,问:“好看吗?”
池玉转身面向他站定,自上而下认认真真的看了过去。
许久后,缓缓开口:“很帅。”
陆颢笑意更甚,再次直白的向池玉表达了他对她的情意:“池玉,我爱你。”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那一瞬间,也许是更早,但是在那一瞬间,我无比清楚的知道,我喜欢上了你。”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对你的感情从喜欢变成了爱,但也是那么一瞬间,我知道,我爱上你了。”
“虽然,我当初是闲来无事的时候奉命盯着你的,但从我意识到喜欢你的那一刻,我便回退了这个命令,之后和你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源自我内心的欢喜。”
至于为什么盯着池玉,那是因为池玉的性格,实在有点危险,尤其是池尧去世后,看上去更危险了,不符合华夏的治军理念
“池玉,如果你对我没有反感,如果你对我的爱意没有困扰,如果你没有喜欢的人,请允许我能永远站在你身边,允许我能一直光明正大的追求你。”
“如果,你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可不可以尝试一下让我做你的男朋友。”
“池玉,我会尽我所能,在有生之年,永远和你站在一起,请相信我。”
眼前的男人直白又真挚的表达着他的感情。
池玉但凡多一点点的冲动,可能就会说:我也很喜欢你。
但是没有,在这一瞬间,她理智的要命,理智的心都有点凉。
她承认,陆颢真的很有魅力,但这个世界上有魅力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她身边的人。
那为什么会是陆颢呢?
他不是最懂她的人,但他能准确的捕捉她的情绪。
他未必真的理解她,但他愿意用心去理解她并且尊重她。
他会记得和她相关的任何,大大小小的事件。
他会在她不开心的时候用最适当的方式让她舒心。
同时,他有理智,不会因为喜欢放弃原则,更不会因为喜欢就失去理智。
这也许对一些其她女生来说,爱的不够,因为爱情是没有理智的,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但对池玉来说,最适合不过了。
如果一个人因为任何事情任何原因而失去理智和原则,那即便这个人愿意为了她去死,她也永远不会喜欢他。
如果这一生注定她会有一个伴侣的话,那她希望这个人是能让她满意的,是能站在她身边的,是可以对一些彼此的理念不认同但能理解并接受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会说话。
他会用最直白的语言说出他的心意,这对于根本没有心思去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池玉来说,几乎可以说是绝杀。
直白的表达,舒适的相处,亮眼的长相,细心的体贴,坚定的原则,两年的陪伴。
这些真的很容易让人心动。
池玉承认,她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他了,时间不长,就在今年年节左右吧,但这种喜欢与爱相差甚远,甚至都不足以让她冲动哪怕片刻。
政治立场只是她曾经拒绝内心的理由,这种话说出来,别说她了,但凡了解一点她的人都不会信,陆颢就更不会信。
真正阻碍她的东西,是那八年的人生经历,是她所有隐与内心的遗憾和不甘,是连她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愧疚和难堪。
一向骄傲自信的池玉,也有属于她的自卑。
她…
配不上陆颢,更配不上他身上的这身衣服。
“陆颢,我不知道将来如何,但现在,不可以。”
陆颢对这个答案没有并没有失望,而是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她,说:“那我可以陪你一起走向将来吗。”
池玉被落日余晖照射,眸光轻轻闪烁。
张了张嘴,说了一声:“好。”
……
夜色降临,这个城市亮起各色的灯光,享受着属于他们的夜生活。
池玉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地上有烟头,桌上有酒瓶。
十年前,她十二岁,没人知道她的性别和模样,但有好多人对她的代号闻声色变。
那天很冷,天冷心更冷。
按照华夏的时间来算,那天还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叫做除夕。
在那阴暗血腥的地下室里,有一个特殊的人。
伤痕累累,气若游丝。
准确来说,是半个人,因为他不再有健全的身体。
哪怕是最亲近的人站在他面前,别人不说,也不会将她认出来。
这,就是卧底被发现的代价。
尤其是很可能送出消息的卧底。
d区时间2013年2月9日晚上19点26分,这位来自华夏的优秀儒将,逝世。
当时的池玉,就站在距离他五米的位置上,冷漠又安静的看着他痛苦的失去气息。
背在身后的双手甚至都不敢握拳缓解心中翻滚的复杂情绪。
因为她的身后有摄像头,因为她的前面有一个疯子。
他是英雄,是烈士,是得到世界上最高荣誉的将军。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知道他具体死亡时间的,只剩两个人。
而这两个人,永远也不会把这个时间公之于众。
思绪翻飞,胸闷头疼。
池玉猛烈的惯着酒,一杯接一杯,仿佛想把自己灌醉。
直到“噗”的一声连酒带血的吐了出来,然后捂着胸口窝在在柔缓的沙发里。
疼痛感一阵一阵的格外折磨人,尽管已经痛的开始冒冷汗,池玉还是没有拿药瓶。
忍着忍着,胸口好像都要麻木了,在疼痛中,脑中的思绪慢慢消散。
看着落地窗前的都市灯光,放空大脑,继续忍受着胸口一阵一阵的刺痛。
直到手机铃声打断她的静默。
“喂。”
“什么?”
“我一会儿过去。”
挂断电话后,池玉淡定的喂了自己一颗药,然后洗了一把脸,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拿着外套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