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伯懿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间桌上已经堆成了一座座小山,他坐在冰冷的板凳上已经批了两个时辰的奏折,连吃饭都忘了。
“解麟,她人呢?”
他记得方才还睡在软榻上,这也没过多久人就不见了。
“帝君,陛下去乌桕小院用膳了。”
“什么?!她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去了其他男人的院子!”
“帝君,刚才陛下有问过你意见,只是……你批阅奏折太入神了。”
这是钻空子,他在这里辛辛苦苦忙事情,某人却找其他男人享乐,气得他直跺脚。
“去乌桕小院!”
解还休只带了阎棠一个随侍,还未踏进小院儿,便听见了长剑穿破风的声音。
阎棠不免期待了一下,听闻后宫中有一舞剑极好的少年深得陛下欢心,她也忍不住猜想是个什么样的人能有何等姿色。
“夜白。”
“陛下!”
少年收了剑恭敬的行了礼,抬起头的瞬间,她身后的阎棠心中炸开了一朵花。
这人!
是那晚的执灯少年。
上天真是给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阎棠楞在原地一动不动,解还休唤了她三声才回过神来。
进了屋后,解还休才不急不慢的问她:“你认识夜白?”
阎棠垂下头斩钉截铁道:“陛下恕罪,方才看见司马侍君突然想到了一位故人,这才失了礼数。”
“这天下能与故人相似的可不多,兴许是段不可多得的缘分。”
解还休的一句话讲她的心牢牢攥在手心。
司马夜白听不懂两人的对话,他的眼神全在她一人身上,身后的阎棠并未引起他的注意,只是听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兴许是跟哪个宫女的声音相似罢了。
“陛下,晚膳到了,咱们今夜小酌一下?”
“好啊。”
解还休掐断了后面的话,若无其事的和司马夜白对饮,阎棠退避在门外守着,心里仿佛被刀割一样,阵阵抽痛,里面的欢声笑语刺痛着她每一处神经。
真是可笑,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偏偏是宫里的人?为什么偏偏是皇上的男人!
这一切,来的太过于突然,让她一时间难以接受,只能将委屈憋进肚子里。
“阎随侍,你怎么不跟在陛下身边,跑门外站这干什么!”
温伯懿瞪了她一眼,多一个人也能有所拘束,房内两个孤男寡女如有干柴烈火般危险。
阎棠正在委屈的劲头上,还没来得及反应说什么好,温伯懿早已破门而入。
“陛下,说好的在我宫中用膳,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温伯懿倒打一耙想让她难堪下不来台面。
“朕何时说过?”
解还休丝毫没有愧疚之意,还反问的理直气壮,可谓是丝毫不给他面子。
“帝君,你来了,正好一起用膳,人多热闹。”
人多热闹?这词儿用到此时此景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什么叫人多热闹?司马夜白,不会讲话就闭上你的嘴。”
“谁不会讲话?”
解还休突然冷下脸来,缓缓抬起头满眼冷漠的看着他,他现在的言辞丝毫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随意在一个后宫之人面前失了分寸,这让她觉得自己封他这个“帝君”的称号似乎太过于草率。
“陛下觉得我说错了吗?”
温伯懿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更难看了,心里窝着一团火抑制不住想要发泄出来。
解还休放下筷子,一声清脆在整个屋内显得格外沉重,司马夜白自知是自己说错话让帝君不高兴了,若是惹恼了他,以后定然不会有好日子过,瞬间跪在地上认错。
“陛下,是臣的错,还请陛下不要生气,帝君方才教训的是,臣以后一定好好学习礼数,不再乱讲话。”
阎棠看着他卑躬屈膝跪在地上,不知为何心里异常难受,不是滋味的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竟然也有如此卑微的一面,那一层滤镜瞬间在心里瓦解。
温伯懿对上她的视线,丝毫不退让,等她开口训斥自己,也许自己还能顶上几句嘴心里会好受些。
“这规矩,你真得好好学学了!”
解还休说完起身就要离去,看了一眼地上的司马夜白,将他扶起来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
司马夜白正要点头,却被接下来的话震住。
“温伯懿,即日起,你就留在朝凤殿好好学规矩!”
这句话,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见了,温伯懿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紧跟着她的步子追上去。
阎棠大气不敢出,一路小跑着追在两人身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乌桕小院,乌桕树旁挂着一盏黄澄澄的柿子灯,在风中摇曳,一下一下拨动着她的心弦。
回到朝凤殿,解还休屏退所有宫人,留他两人独自在殿内。
“你发什么疯?”
“你身为帝君,言行举止代表着朕的脸面,你若随意如此,以后那些人还不得争相效仿,后宫得乱成什么样子?!朕让你协助管理,你却还要如此让朕烦心!!”
解还休几乎是咬牙说出每一个字,温伯懿却是一脸淡然毫不在乎的表情。
“朕,朕,朕,我们之间真的要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破规矩吗?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而动?你在我面前也要自称‘朕’这个字眼?这让我觉得你不再是以前那个阿暖,现在的你,当真是一个冷酷无情代表着至高无上皇权的冰冷之人!”
“我们,就不能回到从前吗?”
解还休嗤笑一声,他现在的智商在倒退吗?
“回到从前?以前的那个解还休只用管好自己,管好将军府,现在的解还休不再可能做回以前那个自己了。我是一步也不敢错!”
“对我,你却是步步错过,是吗?”
两人的话语冷到了极点,双方的立场已然不同,多说无益,解还休直接下了禁足令将他囚禁在了朝凤殿中。
他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她的宠物,想用时就拧起来哄一哄,稍有不顺她的心意,一脚踹开便是。
既然如此,他何不离开这里回归到军中,哪怕再去边塞过着那寒苦日子也好。
气急攻心处,索性拿了笔墨留书信一封。
她要罚,就一次性罚个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