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正宪帝再审向栉 韩都知口述供状
作者:独唱何须和   牧渊:我在大渊搞扶贫最新章节     
    随着“祝家”两个字从祁翀口中呼出,向栉的表情终于起了些许变化。
    祁翀继续道:“这第二条就是孔永烈!孔永烈进京后的一举一动都在朕的监视之中,他没有直接出面联系你,而是通过一个中间人,就是祝朝卿。祝朝卿与一个叫贾绅的举子过从甚密,而贾绅又刻意接近汪珩,汪珩是你泄题的对象,而祝朝卿正是来自江南祝家,至此,这些人又都跟你扯上了关系。
    再说第三条,就是吏部主事张子器。张子器最近半个月可是忙得很呐,整个京城不够他上蹿下跳的!到处串门子呀!何其反常!
    于是,他们又深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张子器与汪臻是老乡,且一向交好。之前也是他们联合朝中部分官员反对朕提出的废除封赠冗官一策,并因此一个被杜相贬出了京,一个被降为吏部主事。朕调阅了他俩的全部履历档案,发现这两人一路升迁都有你的痕迹,他们虽非你的门生,却是受你恩惠、被你一路提拔上来的!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参与此事的官员当中,心甘情愿与之为伍的只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被张子器以其过失为把柄,要挟他们帮自己做事。可是,张子器调入吏部不过短短三两个月的时间,如此短的时间内他是如何收集到这么多人的把柄的呢?除非这些把柄根本就不是他收集的,而是久任吏部的你收集的,如此是不是就合理多了?
    所以,节之啊,你让朕如何想你呢?”
    “陛下这都是推测之言。鱼鳞图册尽毁,所谓的向家子弟假借职权侵占田亩便是无稽之谈;臣在吏部任职多年,朝中半数以上官员的升迁都曾经过臣之手,这其中也包括张子器与汪臻,有何奇怪?泄题之事臣已认罪,其他事的确与臣无关!而且,臣已位极人臣,做这些勾当又有什么好处呢?”向栉咬紧牙关,除了泄题之外余罪一概不认。
    祁翀见状便知此人已无可救药,便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希望了。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你还不知道吧?今日一大早,御前侍卫营便逮捕了张子器以及他负责联络的诸多官员,进宫跪谏的那些也都拿下了,尤其是那些被要挟参与的官员,供认的极为畅快!与此同时,杜相也火速处置了罢考闹事的士子,如今会试已经开考了!
    那个张子器也不是什么大义凛然之辈,都没用得着动大刑便全招了!哦,对了,还有那个孔永烈,他也招了!老韩,将供状给他看!”
    一大摞供状被奉忠捧了上来,足足有百十来页之多。
    “向阁老,这供状虽多,但大部分都是其他官员指认张子器的,奴婢就不一一给您看了,咱省点时间,只捡几份要紧的看,成不?”韩炎嘴上是征求意见,实际上已经将最上面的大部分供状放在了一边,只从下面取出了几页纸来放在了向栉面前。
    “这是张子器的供状,他供认是你指使他联络官员共同反对新政,百官的把柄也是你提供的,还说上次联名反对废除封赠冗官也是受你指使。他说你早就知道了江南鱼鳞图册烧毁之事,甚至比席安知道的还要早!还说你早有反对新政之意,只是在内阁中排名最末,杜延年、罗汝芳又一味惟上命是从,你孤掌难鸣,只好引而不发。
    另外,他还供认,也是他从通政司右参议袁逢那里得知了席安弹劾项国公之事,这才指使袁逢故意将消息透露给了徐邦昌,将整个御史台拖下了水,也为百官跪谏提供了最好的借口!
    这是孔永烈的供状,他供认从沭州逃出来以后,他首先便去了祝家,在祝家的庇护之下才和祝朝卿一同来到京城。也正因为有了祝家的牵线,你才跟孔永烈搭上了!于是,原本煽动官员跪谏示威的计划就变成了官员跪谏、士子罢考、致仕老臣声援三条线!而这一切都是由你主谋、张子器和孔永烈、祝朝卿分头实施的!
    这是祝朝卿的供状,他所述大致与孔永烈相同,但还多了一件事,那就是贾绅!贾绅祖父也曾当过官,与你共事过,但他父亲才学一般,只考了个秀才便未能再进一步,索性便断了出仕之心,只在老家经营产业,因此家中广有良田。你为了在江北士子中挑选一个联络人,便选中了他,以照顾故人之孙的名义将他拉入了你的麾下。只是没想到后来贾绅因为汪珩泄题之事受了牵连,于是你才在仓促之间选了皇甫炜代替他的角色。
    向阁老,您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不必了!韩都知好手段,看来我安排的人都失败了!陛下,老臣无话可说,甘愿伏诛!”向栉默默闭上了眼睛,算是默认了以上全部供述属实。
    “你这算是认罪了?”
    “陛下都查到了这个地步,臣就算不认又能如何?”
    见向栉认罪,祁翀心里并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反而更加失落。
    “朕将所有线索和供状从头梳理了一遍,大致理出了个头绪来,但还是有些细节需要你补充一下。这样,朕先起头,不足之处你指出来。
    此事起源于江南掠田。不得不说,你这个手段还真是高明,借战乱巧取无主之田,事后只要借口地契遗失,根据鱼鳞图册补上地契再分批过户到向家名下,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得大量良田却不用付一文买地钱!这其中朕唯一不知的是,你究竟是怎么勾连上祝家的?”
    “是祝家先找上的我!我虽将子侄都安排在关键位置上,但频繁出入架阁库更改记录还是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那人便是祝朝卿的伯父。他当时也在一个县衙任县丞,人极聪明,猜到了其中的缘由,便主动找上了我一个侄子,把事情点破,提议由他出面帮忙将此事做的更为稳妥,条件便是要我在此次科考中帮他侄子祝朝卿一把!我答应了下来,果然之后祝家帮了大忙,让向家掠地变得更为容易!”
    “原来如此!”祁翀点点头继续道,“但是项国公火焚架阁库烧毁了所有鱼鳞图册,这让你的所有付出毁于一旦,于是你彻底恼了,这才有了后面之举——这就是你直接的动机,对吗?”
    向栉情绪却突然激动起来:“所以陛下这是承认了架阁库起火是柳明诚故意纵火的,根本不是什么失火对不对?此事也不是柳明诚的主意,是陛下的主使,对不对?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呀!”
    祁翀尴尬地笑了笑:“你——猜到了?”
    “此事虽然隐秘,可臣为官半生,什么没经历过,陛下那点心思又岂会看不出来?此事臣猜出来了,杜延年、罗汝芳也一定能猜出来,不,他们甚至都不用猜,可能根本就是知情人!陆怀素、陈怀礼他们大概也能猜出来,只是这两个老滑头就算猜出来了也不会吭声而已!”向栉愤愤不平道,“世人皆以为陛下广查土地纳献,只是为了增加赋税收入,臣也曾经是这样认为的,因此,向家虽有良田数百顷,但臣心里并不担忧,因为这些地都是向家正大光明买来的,不是纳献来的,根本就不怕查!
    可江南鱼鳞图册被焚,我立即就明白了,陛下的心思远不止于此!清查纳献只是第一步,陛下真正的意图是均田!”
    向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江南没了鱼鳞图册,土地权属再也查不清了,干脆便趁机均田,将世家大族的土地都夺了来分给泥腿子。一旦江南完成均田,那江北也一样会施行此政,到时候陛下可能连借口都不用找了,朝堂上下谁敢反对?那我向家数十载辛苦积累下来的家业岂不是要毁于一旦?!陛下问臣的动机,这便是真正的动机!”
    “你今日倒还算是坦诚!但你有一句话撒谎了,你向家的地虽不是纳献而来,却也不是正大光明买来的!就算你向家三代为官,可官俸终究有限,你父、你子官位也都不高,没多少油水可捞,你家如何经营能在短短数十载的时间里从一介寒门一跃而成为魏州最大的地主?你可别说是靠诚信经营、勤劳致富啊!朕不是傻子!
    朕让人在魏州那边打听过了,你向家在魏州名声极差!为了得到土地,你家可谓不择手段,各种巧取豪夺。百姓稍有不从,轻则毒打一顿,重责捏造罪名送入官府治罪!
    还有些官员知道你喜欢土地,便故意将上等良田以劣田之价卖给你以为贿赂!因你家而失去土地不得不委身于你府中为奴婢、佃户者不计其数!尤其是你父亲,今年快八十了吧?身体不错啊!八十老翁专纳十八岁的妾,‘一枝梨花压海棠’,据说还是你们当地的一桩‘佳话’!狗屁的‘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