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市医院的中医药研究中心，站在门厅和走廊里也能闻到那夹杂着药香的浓浓气味。由于中药房和中药制剂室也就是“熬药房”也搬进这楼里，这股味儿经久不散，倒也名副其实。
    他径直上到二楼，推开科研科的门，便看见药剂科主任和中医科主任正瞅着一排小密封瓶发愣，全然没注意到进来的人。
    “在瞅啥呢？”禹若冰只好咳嗽一声，然后问道。
    “禹老师来的正好，一起探讨一下。” 俩人抬起眼来看到来客，不约而同地说道。
    禹若冰凑过来看看那排密封瓶，里面装着小半瓶不同颜色的粉末或液体、细微晶粒，瓶外贴的标签上分别注明“仙人掌原液”“仙人掌5%水提取物”“仙人掌20%水提取物”“仙人掌sod”“1号仙人掌晶体” “3号仙人掌晶体” 等字样。看到他那不解的样子，药剂科主任解释说：“这些是我们这些天的努力成果，全是从不同品类的仙人掌及该科属植物中萃取出来的。”
    “纯度怎样？”禹若冰首先问了这个问题。他虽说不懂中草药的药性药理，但也知道任何药物的提纯度若是不高，必定会掺杂着不少杂质。可别小看了这含量很低甚至在千分之零点几的杂质，和纯主药相比，在用于临床时，其危害却势必会发生这样那样的类似“排异反应”的问题，最常见的就是药效明显降低、出现副作用等，有时甚至会夺人性命呢。
    “都不算太好。”药剂科主任摇头说：“不过这个问题我们还能够解决，眼前这些样品还只能算是初步筛分提纯，估计通过多次精炼，其纯度可以达到四个9以上的。”
    他引用了贵金属纯度的标准，例如“千足金”的纯度就是99.9% 即“三个九”。
    中医科老主任对药材提取物的纯度高低并不是那么敏感，这也是中医药的特性使然。大凡中草药多是煎煮成汤药，或粉碎后加入蜂蜜、米糊、淀粉之类的“粘合剂”制成蜜丸、水丸、糊丸等丸剂给患者服用。在制药的过程中，即便是从自然界采撷的“纯正”中草药，也难免有灰尘、泥土、杂草之类的“杂物”，甚至有些药物或引药本身就是秽物，但都是对疗效的影响微乎其微，故而中医无所谓药物纯度之说。
    然而，一旦进入中草药提纯的科研阶段，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提取物中杂质的多少往往会明显影响疗效。不仅是中西医大夫，就连禹若冰这样的普通人，也听到或亲眼目睹有的患者在使用中药注射液剂的时候，因为纯度不够而出现药物反应。照普通人的话来说，“那中药自古以来就是给病人喝的，喂给病人吃的，哪能往血管里打？”
    这也是中草药制成的针剂、注射液之类的新药，很难获得国药准事批号的客观原因。同时，也是中草药科研攻关遇到的第一个难所斗赢的“拦路虎”。
    换个角度说，你不把中草药材高度提纯，又怎么再进一步分析和实验药材中的有用成份？
    然而，让几位科主任头痛为难的事还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像如今这样，一旦初级药物研发成功了，按照药物研发与认定绕不过去的弯，就是该药物必须进行大量的动物实验和临床应用检验！对于带状疱疹这种疾病来说，还从来没有人听说过，有哪种动物会患上带状疱疹或者与之关联的天花病。连实验对象都没有，让他们如何着手？总不能在如兔子、小白鼠那些常用的医学实验动物身上，人为地“种”下致病源“天花－带状疱疹病毒”，让它们先发病再进行实验吧？更何况尚不晓得这些小动物们会不会如人所愿，能发病且被药物治愈呢。
    临床应用实验的难度不比前者小。带状疱疹并不是多发性疾病，患者很少，别说是仙照这样的三四线城市，就是北京、上海这样的人口上千万的国际化大都市，患这种病的人也屈指可数。虽说金兆铭大夫在老家寻访时，找到了端木大夫用仙人掌治疗这种病成功的信息，但也只是个例，不具有普遍性。而没有足够的病例数据，恐怕是神仙在世，也不敢拍胸脯打保票说是能够“对症治疗”的良药呢。
    他们的争论，让禹若冰这位科普作家想起了一种特殊的动物犰狳的故事。
    犰狳的外貌乍看上去有点像穿山甲，都披着一身铠甲，不过它和穿山甲没有丁点儿血缘关系。细看，两者却又有明显的不同：犰狳有着一双酷似兔子的耳朵。早在两三千年前的上古乃至先秦时代的古着《山海经》里，就有犰狳这种古怪动物的记述。在该书的《东山经·余峨之山》中说：“有兽焉，其状如菟而鸟类喙，鸱目蛇尾，见人则眠，名犰狳。其鸣自詨，见则螽蝗为败”。翻译成白话文，意思就是说：有一种野兽，形体像兔子却长着鸟一样的嘴、鹞鹰的眼睛和蛇的尾巴。它一看见人就躺下装死，名叫‘犰狳’，发出的叫声便是它自身名字的读音，它的出现预示着将发生蝗灾。
    然而，自秦汉之后，犰狳这种怪兽在历朝历代的文献中已经均无记载，直到清朝才再次进入中国人的视野，现代中国人只能在国内较大的动物园里才能见到它。此后，人们偏偏在万里之外的美洲却发现了它。这就令不少学者文人产生了疑惑：现有的犰狳生活在美洲，那么怎么可能在中国上古时期的《山海经》上有那么详细的记载和描述呢？如果不是巧合，究竟它原本就是在上古时的中国生存，后来远渡重洋迁徙到美洲？还是古代有中国人曾经到过美洲并与它有过接触？这是学术界讨论不休的问题，姑且不论。
    在美洲，犰狳又叫“铠鼠”，是生活在中美洲和南美洲热带森林、草原、半荒漠及温暖的平地和森林的一种濒危物种。它是一种小型哺乳动物，与穿山甲毫无关联，反而跟树懒和食蚁兽有近亲关系。犰狳科动物共有九属二十一种，其中有一属一种已经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