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平来时抱了一坛陈年富水春,酒香沁人心脾勾的竹卿发馋,也不要下人热酒,就着一桌酒菜立刻倒了两杯。
两人碰了几杯酒劲上来,起先还顾及身份不肯失态,多饮几杯后索性让润禾拿了两个骰盅过来,拼点数喝酒。
“姐姐你又输了,喝吧。”章平笑嘻嘻端起竹卿的酒杯递到她唇边,竹卿毫不推拒借着章平的手喝了一杯。
喝完拿帕子擦了擦嘴角,不满地嘟囔道:“你怎么总是赢,莫不是你出千骗我!”
章平得意地挽起袖子斟酒,陪竹卿喝了一杯,才道出了缘由:“我做姑娘的时候我哥哥最会摇骰子,我求他把他的好本事教了我一些,虽然不能回回摇出想要的点数,但也差不了多少。”
“好你个官家小姐,竟学坏!”竹卿隔着桌子扯住章平的袖子撒起娇来,故意示弱越发楚楚可怜,“好妹妹,我也不让你教我了,你就输我两把吧,让我也多赢几回,否则再喝几杯我就真要醉了…”
章平性子直爽生平最不会撒娇撒痴,哪受得了竹卿这般矫揉造作,当即后背猛起鸡皮疙瘩连连答应:“好了好了,你让我放水我放就行了,你这幅娇媚模样还是留给你家世子看吧,我可受不了。”
竹卿松开章平的袖子颇有些意兴阑珊,拿起桌上的蜜桔剥开吃了一瓣。
蜜桔水分够足不过不够甜,她又放了回去。
“他的心都放在他那心肝肉的肚子上,我给他看真如牛嚼牡丹了。”竹卿起了兴致,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簪握在手里,“我既然要妹妹让着我,必不让你白白喝酒,给你看个新鲜的。”
说罢让人搬了搁花盆的架子放在屋子中间,扔给润禾一个苹果让她放上去,回头对章平眨了眨眼:“妹妹看好了。”
多年不碰暗器有些手生,竹卿三指捏住金簪试了试准头,手腕轻甩金簪便顺势飞了出去稳稳扎进苹果里。
“怎么样,我手上的功夫也不赖吧。”口中虽这么说,手腕因猛地用力突然传来轻微的酸痛,竹卿悄悄掩着袖子捏了捏手腕缓和,面上依然含笑。
章平早已看呆了,亲自提了裙子下榻拿了苹果在手里反复细看,又拔出金簪看了一回才瞠目结舌交给芳蕊去擦洗。
又小跑回来坐在榻上不可置信的瞪着竹卿,半晌才道:“官人都没这样的好本事,姐姐你何处学来的?”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暗器么?”
“这要换成其他利器,一根针一个镖什么的岂不是能杀人了?”
“姐姐你这么厉害你家世子知道么?”
章平有一连串的疑问,竹卿看她认真的神气只觉得好笑,撑了下巴听她叽叽歪歪个不停。
“不过就是暗器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今日给你看了新鲜,你可不许给我说出去。”竹卿吃了颗花生米下酒,已有了几分醉意。
章平欣喜地点点头,又拿了骰盅摇了起来。
她也不甘示弱,手腕上下翻飞使人眼花缭乱一阵后,打开一看,正是三个六点通杀满堂红。
竹卿眼睛都要瞪出来了,简直和方才的章平一模一样的神情。
“姐姐,老规矩。”章平殷勤地替竹卿倒满三杯,“你得喝三杯酒才行。”
章平头上的偏凤步摇乱颤,看得竹卿眼都要晕了。
她只得硬着头皮喝下满满三杯酒,赶紧吃了瓣不甜的橘子压一压。
等竹卿吃完了橘子才微微回过神来,方才飞簪给章平看是为了让她摇骰子的时候输给自己少喝两杯酒来着,怎么她不仅没少喝反而喝的更多了。
“不对,你耍赖…”竹卿醉意朦胧拿起骰盅在耳边晃了晃,说话已不如方才清楚明了,“你不是说要输给我的吗…怎么又赢了?不对…你怎么能摇出来三个六,师兄那么厉害,也才能摇三个六出来…”
章平的酒量自小跟着两位兄长练出来的,竹卿又喝的比她多不少,眼下竹卿有些恍惚,她倒还意识清明,没有一丝醉色。
章平略数数旁边喝空的酒坛子,才不到两个时辰,她们两人就喝了快五坛陈年佳酿,其中还包括一小坛烈酒。
不能再这么喝下去了,章平冷静下来,要是让夫君和婆母知道她竟然把堂堂王府世子妃灌醉了,她非得挨好几天的训抄好几天的女戒不可。
于是章平招招手叫了润禾来:“有醒酒汤吗?”
润禾道:“醒酒汤早早就备下了,您现在就喝吗?”
章平道:“端过来吧,你们夫人有些醉了,我也该醒醒酒回去了。”
小莲端来了醒酒汤,章平先自己喝了一碗,又让润禾扶着灌了竹卿一碗,醒酒汤酸得要命,两人都喝的龇牙咧嘴。
“姐姐醉了,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过来给姐姐赔罪。”
章平看着润禾安顿竹卿躺好,才告辞离开。
几个丫头悄无声息的收拾完屋子退下,润禾才松了口气。
这两位主子,也太能闹腾了些。
谁知还没一炷香的功夫,竹卿就醒了过来。
她看着心情不错,颇有些醉意盎然。
比如这会,兴致勃勃拉着润禾非要给她跳舞:“我给你跳支绿腰吧…你还从来没见过我跳舞是不是…”
“夫人醉了就该好好休息,等您清醒了再给奴婢跳吧。”
“我不要…”竹卿竟像小孩似的闹起了脾气,“我就要现在跳…你去给我把门打开,屋里也太热了…”
她喝多了酒浑身烫的厉害,要凉凉的才舒服。
一舞方起,心中就已千回百转。
跳到最后脑中混沌乱了舞步,索性肆意在屋里旋转着,衣袂连风飞荡腰间的飘带垂在裙间,一袭白衣淡妆素裹宛如月宫仙子。
竹卿尽兴舞着笑中含泪,连日不悦抛诸脑后,天地间只余她一人快活自在,润禾神情焦急似乎在提醒她什么也恍然不觉,直到身后撞到一人才停下来。
来人看她撞上自己有意避让,谁知竹卿一时失了平衡朝后倒去,那人看她要摔在地上拦腰去扶,竹卿亦怕自己摔着顺手勾住那人的脖子,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定睛一看竟是个陌生男子,男子看她站稳先松了手,润禾急忙上前扶住竹卿,竹卿抹去脸上泪水才喝道:“你是何人这般大胆,敢直接闯我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