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知晓他二人的情意后,竹卿唏嘘了许久,连玉衡要以侧妃的名位安葬乔瑜儿时,她都没有说一句反对。
“人死不能复生,王爷喜爱她,我又何必阻拦,就当是一点心意吧,愿她下辈子能早早遇上王爷,以续今生未尽的缘分。”竹卿如是对玉衡道。
待玉衡走远了,润禾才道:“夫人怎么这么说?”
竹卿道:“有什么不妥么?”
润禾道:“夫人说再续前缘的时候,当真没有一点不高兴?”
“润禾。”竹卿摁住润禾给她揉腿的手,“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对王爷,还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感情?”
润禾直白道:“是,您对王爷其实挺好的…”
“想要在一起过日子,总不能一直冷着脸。”竹卿整整润禾的鬓发,“乔瑜儿的死,在王爷心里将会是一个永远也过不去的坎,尤其她还死在了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没有人能比得过一个死人。”
竹卿浮起勉强的笑:“我也不能,我和他心里各自都有一个永远不会忘怀的人,也算是公平。”
润禾的手顿了顿:“夫人,还想着沈…大人?”
竹卿没有回答,只是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的记忆时刻在提醒她,还有这么个人存在,她想忘也忘不了。
要真说起来,她和沈则也一年多没见过面了。
再者她都有孩子了,又有什么见面的必要呢。
而宁儿,确实是个乖巧的孩子,困了就睡饿了就吃,很少无缘无故的闹腾。她还没出月子不能累着,就把宁儿放在旁边,一看就是半晌。
看到宁儿,竹卿就会想起母亲,她生下自己的时候,会不会也这么慈爱的看她…
玉衡每每抱着宁儿,都稀罕地不得了,大抵男人都喜欢女儿,玉衡凑近了看宁儿时,还被她抓伤了脸,留了一丝血痕。
“你瞧瞧宁儿,可真有劲,抓人也这么有力气!”玉衡笑呵呵拿帕子捂着脸,让竹卿看他的伤。
竹卿语塞:“你夸人也不用这么硬夸吧…她现在抓人正疼呢,昨儿我抱她,生生揪下来我一缕头发,疼得我呀。”
尤其宁儿还不能剪指甲,稍微一抓就得破相,竹卿认真看了看玉衡的脸,拿手帕沾了清水给他擦擦:“伤口有点深,说不好会留疤呢。”
玉衡笑了笑:“留就留吧,又不是十七八岁正在乎相貌的时候了。”
“年轻有年轻的好,年长有年长的妙处,不能一概而论。”竹卿饶有兴致打量玉衡,挑起他下巴左右看了看,“王爷哪怕快到而立,还是有点姿色的。”
陡然被调戏,玉衡也不甘示弱,撑着手臂往竹卿面前凑了凑,瞟一眼她的衣领:“王妃丰腴了不少…也是有点姿色的。”
“禽兽!”竹卿拿被子捂住他脸,玉衡也不反抗,连着被子把她裹在怀里压在床上,只把她脑袋露出来,不怀好意问她:“明天就出月子了吧?”
竹卿恨恨道:“我打算坐双月子!”
过了几天之后,玉衡的脸上果然留下不到半寸的小疤。
幸亏竹卿日日监督他抹去疤的药膏,才让那疤痕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和肤色大差不差。
玉衡拿着镜子左看右看,颇为感慨:“这点小伤,还不如那年你在襄州抓我那一下疼,你瞅瞅,现在我脖子上还有条疤。”
竹卿凑过去看,果然有条疤,从耳朵后边一直到脖子上,足足两寸长,平时被外袍挡着,倒没注意。
“那还不是你对我动手动脚,觉得我跟白清一…”竹卿忽然道,“对了,白大人呢,从我回上京就一直没见过他,也没听你说起过,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玉衡叹道:“他当年私自放了你,圣上小惩大诫,让他离开京城去并州做了参军,听闻他也算勤勉,已然升至五品,好像儿子都四岁了吧…我也记不大清了。”
“是我连累了他…”
“朋友一场,他确实帮了我们不少。”
竹卿突然闷闷的,玉衡只好不停逗她说话,又拿前两日宁儿满月时的趣事讲给她听,才让她又高兴起来。
宁儿满月时抱去外院见客,佑哥喜欢小妹妹想抱一抱,无奈个头太小抱不稳当大人不允,他只好缠着玉衡反复求着要抱,玉衡只好护着宁儿让他轻轻抱了一下,谁知宁儿很不给面子地尿在了佑哥的身上。
夏日襁褓单薄衣裳湿了一片,佑哥当场就傻了,不敢松手也不敢动,还是锦娘抱走了宁儿,佑哥才得以去换衣裳。
在场的大人们笑成一片,唐时砚看儿子发窘本想去替他挽回面子,最后憋不住也笑了起来。
“佑哥很喜欢宁儿,将来若有缘分,两个孩子亲上加亲也不错。”玉衡随口道。
竹卿毅然反对:“宁儿才多大,你就想把她嫁出去了?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玉衡讪笑:“我就随便说说而已,宁儿的婚事当然得千挑万选找个顶好的人家才行。”
“你的意思是我们唐家不好了?”竹卿凶狠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简直有嘴说不清,“你刚才说的不让宁儿嫁佑哥,又不是我说的,我是说要给她找个好人家,起码得比咱们好才行。”
竹卿瞪大了眼睛看他:“你是王爷,她是王府千金,比我们还好那就只能进宫当娘娘去了,你愿意?”
“那自然不行。”玉衡深知后宫的危险,“她还小,先不想这些。”
一想到粉团般的女儿总有一天要嫁人,玉衡老父亲的心都快碎了。
“行了,多大点出息。”竹卿恰到好处地制止了他,“将来不管门第高低,只要她喜欢,和那人两情相悦就好。”
她对女儿的期许,不过是想宁儿平安顺遂的过一生,在家有父母庇护,嫁人有丈夫疼爱,生活如一池湖水,平静无波。
直到如今她当了母亲才明白,青池为何希望她能嫁个好人,不让她在江湖上飘零奔波,她不听青池的劝告一心要做个行走江湖的女侠,结果到头来尝遍了辛酸。